“何以见得?”常泰问,声音里不带丝毫温度。

    “这第一,当然是常大人您拿在手中的这件血衣了。血衣的布料虽不及你我身上穿的,却比张东林现在身上穿的衣物质地好很多。虽说天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娘亲,也都舍得给自己的孩子吃好的,用好的,穿好的。可这话说回来,倘若你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半傻的,给他穿了好的,他也会到处刮蹭,且家中本来就不太富裕的时候,你还会给他穿这么好的衣服让他出来糟践吗?当然,不会。

    马氏是个好母亲,看的出来,即便是在张东林患病期间,她依然给他收拾的干干净净,体体面面。

    所以,张东林去府衙大堂上时穿的才是他真正的衣服,院子里的血衣,是旁人故意放在那里的。

    这第二,就是血衣里的银票。张家夜不闭户,将银票藏在傻儿子的衣领里,倒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藏钱方式。可这是一千五百两银票,不是一百五十两。张东林的爹娘,不过是靠着村中几亩薄田为生的庄稼人,这一千五百两的银票他们得积攒多久才能积攒的到。当然,也不排除是张东林没有疯傻之前的所得,但一下子挣这么多的银两回来,且没有用于改善家人的生活,可见这笔钱来路不正。对了,那银票上应该有银号吧,去查一查这笔钱是谁存进去的不就知道了。”

    刑如意才说完,就听见身后“啪叽”一声,回头一看,竟是那个天生笑眯眯的张有福栽倒在地。

    “张村长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走路没带眼睛,一不小心脚下打了滑。”

    “那你可得注意点儿。哦,刚刚我说到哪儿了?说到第二了是不是,那还有第三。

    这第三,如果申明月真是张东林杀的,一个傻子自己杀了人,还到处嚷嚷没什么。一个傻子杀了人,还把自己的佛手遗留在了现场成为了证据,这也很正常。因为是傻子嘛,不可能考虑的那么周全。可他为什么要把血衣给仍在那么明显的地方,且还是自己家里?”

    “这一点,刚刚在张东林家里你已经说过了。”常泰发声。

    “有一点是我刚刚没说的,那就是谋杀案里头最重要的杀人动机。张东林是个傻子,就算他以前不傻,也傻了两年多了,他跟申明月无冤无仇的,为何要杀她?就算是无意碰到的,就算是意外,可为什么不是在申明月的家门口,不是在村子里的别的什么地方,而偏偏是张家的祠堂呢?

    张村长也说过了,张家祠堂平日里都是落锁的。这钥匙,拢共就三把。那么,帮助申明月开门的那个人是谁?是村长,老张头儿还是他们张氏的那个老祖宗?”

    “村长以为呢?”常泰突然扣住了张有福的肩膀,张有福一惊,又坐在了地上。

    “我说,我全都说。”张有福突然崩溃,坐在地上,像倒豆子一样的,将全部的事情都给说了出来:“那衣裳是我的,里面的银票也是我的,但申明月真不是我的杀的,而且祠堂的门,也不是我开的。我的钥匙,真的是被我家娘子给拿着的。”

    “我也相信不是你做的。”刑如意蹲下来,看着张有福的脸:“你身为村长,又是村子里最有钱的人,你若想要做什么,根本没必要半夜三更的将申明月给约到张家祠堂里去。”

    “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张有福拍着自己的腿:“我承认我是曾经对申明月起过不好的心思,可这村子里的男人哪个没对她起过不好的心思。她年轻,长得好看,家里丈夫又不顶用,这样的女人,哪怕只是在村里走一圈都能找来几只野蜜蜂,可大家都是同宗同族的,就算起了坏心思,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嘴上说说罢了。没有人会为了这点儿事情,就把自个儿都搭进去。我也只是有贼心,没贼胆儿的人,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村子里打听打听,我家娘子是个极其不好说话的。”

    “这里距离张家祠堂还有一段距离,趁着父老乡亲们还没到场,你赶紧把你都做了什么给这位常大人说说。若你真是无辜的,他必然不会让你平白受牵累。可若你知情不报,或者当真是行凶之人,常大人也不会被你蒙混,将你放回家里去。”

    “我是真的没有杀人啊。”张有福也不笑了,从地上爬起来,当着常泰的面就跪了下去,声泪俱下:“昨个傍晚,吃过晚饭之后,我与我家娘子起了几句嘴。这事情,也简单。我那小舅子想要纳第三房妾氏,家中房屋不够,想要我这个做姐夫的给出点银子。我娘子就找我商量,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想要我帮着拿钱,还说,小舅子纳妾也是为了给他们家开枝散叶,多子多福。我这就不明白了,同样都是男人,凭啥我就只能一辈子守着她,我小舅子就可以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妾氏。我也想为我们张家开枝散叶,我也想多子多孙多富贵啊。

    我话都还没说完,我家娘子就拧着我的耳朵,说我是痴心说梦,还说我拿啥跟我小舅子比。说她嫁给我的时候,我不过是张家穷小子一个,若不是她有旺夫命,我到现在还住着漏风的屋子,吃着生了虫的米粮,盖着发了霉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