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的这位姑娘,刑如意认得。

    她叫南珠,是城东八宝斋掌柜的嫡女。

    这八宝斋听名字,像是一个卖古玩字画的地方,可实际上,是一家开了很久的点心铺子。铺子里共有八种特色点心,故而取名八宝斋。

    “想要买口脂?”

    “原来是姐姐啊。”南珠见是刑如意,身上的那股紧张感立马消散了许多。她先是轻轻福了下,然后道:“若早知这铺子是姐姐开的,南珠也就不用在门口徘徊那么久了。”

    “徘徊?”刑如意指了指外头。

    南珠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以往用的东西,都是祖母给置办的,这两日祖母病了,南珠只好自己出来买。第一次出来,心里泛虚,总担心自己买不好,或者买的东西不对。”

    “喜欢什么,告诉我,我帮你挑。”刑如意热情地拉住南珠的手坐了下来,见她唇色发白,不由用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你近些日子可是出现了上吐下泻、胃部发冷、胃阵痛的毛病?”

    “姐姐还会看病?”

    “会一点点。”刑如意凝着南珠的下唇,颜色苍白,即便不用诊脉,也知她身子不适。“既是身体不适,就该在家中好好调养,怎么反趁着天冷跑出来了?就算家中口脂用完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补充。待身子好些再出来买,也是可以的。”

    “姐姐有所不知,这口脂并非是南珠自己想要出来买的,而是爹爹让南珠出来买的。”南珠轻抿了一下嘴:“明日,是爹爹续弦的日子,爹爹希望南珠装扮的喜庆些。”

    “续弦?是那个李氏吗?”

    南珠眼圈儿忽得一红,跟着点了点头。

    八宝斋的事情在洛阳城里也不算是一桩新鲜事儿。南家在洛阳城内制作点心已有百余年的历史,虽不算大富大贵,却也是小有富足。二十年前,南珠的父亲南景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城西徐氏布庄的嫡女徐芸。按说,这是门当户对的一桩好姻缘,却偏偏在迎亲当日闹出了乱子。

    就在南景牵着徐芸进入大堂准备跪拜天地父母的时候,一个女人抱着个孩子冲了进来。进门之后,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南景一看,随即白了脸,在南家父母的逼问下,这才说出女子的身份。原来,这女子竟是他在喝花酒时结下的孽缘,因其出身不好,一直被南景秘密养在外头。本以为有了孩子,可以借着孩子的名义,将他们母子给迎回南家,不曾想,孩子尚未满月,南景就娶了徐家的姑娘。

    大好姻缘变成了一出闹剧,徐家虽愤怒异常,可这姑娘已经进了南家的门,这亲成与不成都会遭人非议。哪怕女儿还没有跟这个南景入洞房,传出去也是个不好的名声。思前想后,也只能让女儿硬着头皮将这仪式进行下去。

    南景父母自知对不起亲家,便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将那女子连同孩子一起赶了出去,并且要南景许下重誓,一辈子都不许将这个外室领进南家。南景迫于当时的压力,只得点头同意。可仪式过后,他便将当日所受难看一股脑怪在了新入门的妻子徐芸的头上,甚至认为是因为徐家逼亲才导致他辜负了心爱之人,连自己的孩子都只能顶着私生子的名声在外头狼狈的过日子。

    之后两年,南景一直守着外头的那个女人,对徐芸不闻不问,直到南景的父母以命相逼,他才勉强着与徐芸圆了房,随后生下了嫡女南珠。此时,外头那个女人,已经有了一子一女。徐芸亦是个傲娇的性子,见有了女儿,仍唤不会丈夫的心意,抑郁成疾,很快就去了。

    徐芸去世时,可怜的南珠才刚刚满周岁,从此便一直被自己的祖母养着。日子,虽也过的不差,可比起那些时常被父母呵护着的孩子,还是显得有些可怜。

    这些年,外头那个女人一直撺掇着南景,想让他以续弦姿态将自己给迎回南家,可南老夫人不愿意,死活不肯松口。眼瞧着,自己的儿子女儿都已经过了说亲议亲的年纪,却因为身份的问题,既无人敢嫁,也无人敢娶。于是,这南景一咬牙,打算趁着自己母亲患病的时候,先斩后奏,将这一直养在外头的李氏给娶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