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没有开窗,也没有亮灯,光线有些暗。

    屋子亦是冷冷清清的,马师傅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垂着头吸烟。

    也是,自家铺子门口发现了被人切割的尸体,莫说食客们,就是他这个做掌柜的也知道日后这生意好不了了。

    “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我这铺子前前后后快了开三年了,上一年年末的时候,这生意才开始变好,原指望着再熬两年,把银行里的贷款还还,再攒点儿钱留着给孩子上大学用。结果,就遇到了这档子事儿。这生意眼看着就要黄了,往后我们这一家子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常泰听着老马的抱怨,亦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成年人的世界,是个随时可能会崩塌的世界。

    “我媳妇儿倒是安慰我,说大不了将这个铺子给退了,再找个地方重新开始。可这铺子怎么退?来之前,是跟人家房东签订了长期协议的。当时脑子热,觉得这个老街是个大有前景的地方,协议一签就是十年啊。这才刚过了三年,我拿什么理由去跟人家退?人家房东也不是傻子,这门口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想要再把铺子给租出去都不容易,人家可不得难为我嘛。唉,要死了,真是要死了。”

    老马说着,将手里还没吸完的烟,往自己腿上按去。

    “马师傅,你这是做什么?”

    “我……我就是心里难受,放心,这点儿烟头还烫不死人。”马师傅一看就是个老实人,听见常泰的声音,赶紧站了起来,然后寻了个凳子给他坐:“你是来查案的警官吧?我知道的,都已经跟之前的那位警官说过了。”

    “马师傅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忘记说的。”刑如意抱着猫咪走进来,目光对上马师傅,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浅笑来。

    “我刚刚联系了这铺子的房东,房东说了,只要马师傅愿意,这里随时可以退租。不光可以退租,马师傅您之前交的押金也可以一并退给您。这押金虽说不多,却也能解个燃眉之急。”

    “房东真这么说的?”马师傅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刑如意:“这不可能啊,这个房东我是知道的,人特别小气,也特别难缠。”

    “知道他小气难缠,马师傅你还敢租他的铺子啊。”刑如意自个儿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我租这铺子的时候,房东还不是他呢。”马师傅叹了口气:“那会儿的房东,还是他爸爸。这房子算是他们家的祖产,早些年的时候,这老街属于没人愿意来的地方,只是这些年商业化了,这里的房子也就跟着变成了金疙瘩。我跟他爸爸算是认识的,我们年轻时候,都在同一个地方打过工,有些交情。后来,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了,就寻思着做个什么小买卖,勉强顾个生活。

    他知道了,就让我来老街开个豆腐汤的铺子,说我做的豆腐汤好喝。我这做汤的手艺,也是祖传的,好几代了,有自己的秘方。因为这铺子是他自己的,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他把租金给我算的也特别便宜。

    也因为是认识的,他让我先装修,不着急签合同,我也没多想。谁知道,这铺子装修好了,东西也买好了,他突然生病去世了。这当爹的死了,铺子自然就成儿子的了。唉,这里头的事情,没法细说。当然,也不能说他儿子不厚道,这房租也跟这条街上其它的铺子差不多,就是比着他爹之前跟我说的贵了不少。”

    “是难缠了些,不过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算是特别难解决的事情。”刑如意抚着猫毛:“我告诉房东,我愿意出一倍的价格将这铺子给租下来,他当然二话不说,屁颠儿屁颠儿的就同意了。”

    “你租下来了?”常泰瞄了刑如意一眼。

    这女人,前不久才买了着火的房子,今天又来租这个门前刚刚死了人的铺子,她当真是百无禁忌吗?再想想,她或许是真的百无禁忌,毕竟,她是个双眼能看见鬼,手上还带着犀角香的古里古怪的女人。

    “租下来了呀,这地方,我寻摸着开个如意胭脂铺的分店还是不错的。”刑如意瞅了瞅铺子里面:“就是这内部装修得仔细整整。唉,这一心做事业的女人,就是麻烦。看见好的铺子,就舍不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