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是个疯子!”

    “对,我是疯子!”王校长红着一双眼:“可这世上,有谁不是疯子?你们不是疯子吗?你们要是不疯,怎么可能相信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掺和到这样的事情里来。我读书读了那么多年,我还是学医的,我自认见惯了生死,见惯了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谁又能想象我被这些事情给击垮时的心情。我过往的所见,所学,所听,所看都好像变成了假的,就连我自己是真实存在在这个世上的,还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我都有些分不清了。”

    王校长抬起手,就那么看着,看着,忽然捂住脸哭了起来。

    过了很久,他才止住了哭声,仰头继续说着:“我其实并不相信跟那个婴儿达成的交易,在我的诊所里不知道被扔掉过多少那样的婴儿,如果真有鬼神,真有报应的话,为什么那些丢弃他们的人都还活的好好的,为什么在我遇到贾慧之前,我也活的好好的。可人嘛,在绝望崩溃的时候,总会选择干点儿傻事儿。

    我去找贾慧,找她是为了什么,我也说不清楚,或许这就是那个婴儿的神秘力量吧。我问过他们的老师,知道那节课贾慧请假了,她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只能是在她的宿舍里。我故意打电话,支开了她们宿舍楼的楼管,然后上了楼,打开了她们宿舍的门。贾慧坐在桌前写东西,我走过去,她听见了声音却没有回头。我低头看她写的东西,看到了那些文字。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真的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篇日记的真实内容,那些文字,就像刚刚你们展示的那样,从纸上直接跳跃了出来。

    虽然,我的确对她有过那样的心思,但事实却并非如她所说的那样。我愤怒的一下子就把她的日记给夺了过来,问她为什么要那样做,她只是看着我笑,并且不说话。我用手掐住她的脖子,可随即想到,这一切可能是个陷阱。随后我松开了手,她却用手撑着窗边一下子坐了上去。她好像学过舞蹈,肢体特别的灵活。她就那样背对着阳光坐在窗上,然后对着我笑,用那种男人都受不了的撒娇的语气对我说着:来,抱抱我!鬼使神差的,我竟然走了过去,竟然握住了前些日子我一直想要握住的她纤细的腰肢,再然后,用手那么一推,她就掉下去了。她掉下去的时候,我看见她的笑,特别绚烂的那种。我意识到,我是真的上当了。

    顾不得别的,我匆匆忙忙从楼上冲了下去,等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地上。她就那么看着我,说了一句:人间很美,可若有来生,我绝不再来。

    我想救她的,我想过拨打120的急救电话把她送到医院的,可她拒绝了。再后来,我听到了脚步声,只能仓皇的逃开。我在阴暗的角落里站了很久,看到有人发现了她,看到有人拨打了电话,我整了整衣衫,以一个校长的身份出现,我确定她死了。

    我想到了她的那本日记,找了个借口回到女生宿舍,可那本日记,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本,就是我看到的那本,内容让人觉得更加神经,更加不安的那本。我唯恐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被人发现,就藏了那本日记,然后销毁。

    之后的很多年,我内心深处一直不安,那本神秘失踪的日记,成了我的一块心病,知道许绍远拿着那本日记来找我。”

    “许绍远找你,是为了了解当年的真相对吗?”

    “他也是个疯子,他拿着那本日记问我,问我日记里写的是不是真的,我当然不会承认。然后,他告诉我,他知道那本日记里写的都是真的,他还告诉我,贾慧回来了。笑话,一个已经死掉的人怎么可能会回来。可他神经兮兮的,非说贾慧回来了,还说贾慧现在是他的女朋友,他会保护她,爱她,并且不允许,且警告我不许再去骚扰贾慧。”

    “许绍远或许真的看到了贾慧。”

    “不是或许,而是真的。”王校长扭头看向刚刚掐住他脖子的那个女人:“虽然,我觉得许绍远是个疯子,可他手里的确拿着那本贾慧故意留下的假的日记,我不能让那本日记继续留在许绍远的手里。许绍远是单亲家庭,他没有能力,更没有资本去学校外面租房住,除了上课,他多半时间也是待在宿舍的。那本日记,他当宝贝一样的守着,肯定也会随身携带。

    我利用自己身为校长的那一点点的权利,给他们整个年级安排了一次活动,这次活动需要自费。对于不缺钱的大学生来说,这样的活动等于出去放风,他们都会参加。就算是那些对于活动没有兴趣的学生,只要不缺钱,也会因为种种原因参与进来。剩下的,就是一些缺钱的。没关系,人越少,越好打发。许绍远因为经济方面的原因留了下来,他也是他们年纪唯一留下的一个人。当然,他自己是无所谓的,因为对他来说,这种不会计入学分的活动,参不参加无所谓,更何况他舍不得贾慧。

    和单独去见贾慧一样,我很轻松就支开了宿舍楼管,找到了许绍远所在的男生宿舍,也就是你们面前的这个宿舍。我来过很多次,可每次来,都没有把这扇门推开,除了最后一次。”

    “因为你心里仅存的那一点点的善念?”

    “善念?像我这样的人骨子里还会有善念吗?就算有,也会给扔到一边去吧。我没有推开这扇门是因为我害怕,因为我在门外听见了许绍远跟贾慧说话。一个死了很久的人,一个你亲眼看着已经死了的人,你竟然听到了她的声音,你们说我害不害怕。可最后一次,我想清楚,也想明白了。贾慧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死了我还会怕她吗?就算她变成了鬼又能怎样,大不了我再杀她一次,让她连鬼都做不成。”

    “你看到贾慧了吗?”

    “没有!虽然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听到了贾慧的声音,可推开门的时候,我看到的却只有许绍远一个人。他就像当年的贾慧一样,坐在桌子前。他的声音和贾慧的声音不停的交替着出现。我走过去,发现他正在看贾慧的那本日记,我的脑子嗡的一下就变成了空白。那一幕,就像是当年的事情在重演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