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霰的宅子是家中遗物,位于扬州城的西南一块,地段算不上好,但隔了一条街就是市集,平日里出门采买方便得很,市集嘈杂的买卖声却传不到宅子里,姑且称得上是闹中取静。

    冬霰常常因凌雪阁公务在外奔走,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回来几次,这宅邸便空置在那,连个看宅子的下人也不请。前些日子,他带着两位救命恩人久违地回了宅子,只见屋内陈设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墙角旮旯里还有密密麻麻的蛛网,若不是房子的外壳看着还算正常,多半要被那贫嘴的惊羽诀调侃两句。

    冬霰在这次任务之前就已负了伤,还未修养妥当,他追查已久的狼牙便有了新动向,他不得不动身。

    谁知这一查,旧伤未愈新伤又增,险些把自己折在里面。好在是捡了条命回来,不过眼下身体虚弱,短时间内不便动武,队长请示了上峰,特地准了他三个月的假,让他呆在扬州好好养伤。

    他有伤在身,宅中大小琐事一律是由唐听泉和陆弥办的。

    除去清扫、采买,还有件绕不过去的大事——吃饭。

    陆弥从小是当少爷长大的,且不说西域口味与汉人口味差异有多少,他能不能正经烧出一桌子饭菜还是个问题。

    唐听泉是土生土长的蜀人,让他做饭,连炒个菜叶都要往里加把花椒辣椒。

    冬霰则出身淮扬,吃惯了清淡口味,让他去吃川蜀菜,指不定被辣到伤口恶化。

    暂时负责当家的唐听泉思索片刻,本着照顾伤者的念头,他还是打消了自己大展身手的想法,每天带着陆弥出去打牙祭,回来时给冬霰带些汤水粥饭。

    在夕阳完全沉入地底之前,唐听泉带着陆弥从不知道哪个墙头翻回了宅子里,往冬霰的屋子去。

    房间里已经上了灯,那凌雪阁弟子半躺在椅子里,单手执着本边角泛黄的小书,露出来的那节手腕上还缠着白色的裹帘。暖色的烛光照在脸上,给他那张苍白的脸勉强添上了些血色。他听见门外动静,眼睛一撇,就瞧见唐听泉从外头进来,陆弥提着食盒跟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