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人悔棋悔得这般理直气壮,季昀愣了一瞬,凝着眼前亦嗔亦怒的眸子,败下阵来。

    抬手轻捏眉心,无奈道:“公主请便。”

    见他并不把悔棋当回事,俨然一副他赢定了的架势,萧瑶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负气,抬手将棋子丢回白玉碗中:“不下了,不下了!”

    一面吩咐秦长史安排人,送季昀回去,萧瑶一面琢磨着下次叫季昀来,该怎么折腾他,才不会伤敌一分,自损九成。

    没等她想好,眼见着季昀颀长的身影要走出月门,萧瑶匆匆提起裙裾,上前两步唤住他:“季昀,改日本宫再下帖子,你可不许称病!”

    哼,不管下回想什么法子折腾,总得先把他的退路堵上。

    季昀顿住脚步,回身望着庭中芳树下艳若春花的女子,清泠眼眸中盛着惊讶之色,只一瞬,便归于平静。

    却被萧瑶捕捉到,她轻咬下唇,忍着笑,水盈盈的眸子里,笑意却从微翘的眼尾溢出来。

    想必季编修今夜要难以安寝了,这般一想,萧瑶总算有种扳回一局的愉悦。

    季府内院,廊下绛纱灯随风舞动。

    清爽夜风夹着花草香,自窗棂吹进来,季昀手持茶盏,望着窗外廊下飞舞的彩纱,微微失神。

    “昀儿,先帝将你安置在翰林院,便是属意你将来入内阁,我季家虽非名门望族,倒也还算是书香门第,断无让子弟攀附皇家之理,你须切记。”季首辅抖着胡须,语气带着训诫,比当初给季昀启蒙时还严厉几分。

    一席话,掷地有声,重重落在季昀耳畔。

    “儿子省得。”季昀点头,眉眼间一派清泠淡漠。

    “你光晓得有什么用?得跟元福公主保持距离才是!”季昂坐不住了,拍了拍桌子,站起身,走到季昀面前,狐疑地盯着他瞧,“今日你明明去了睿王府,怎的会从公主府出来?好不容易淡下去的流言,明早怕是又甚嚣尘上!”

    两日前,季昂便修书说今日回京,本以为季昀会去接他一程,没想到回府都没见着人影,等到掌灯时分才见着人,还是从公主府回来的!

    这番话,季昀未置可否,不动声色地将茶盏送至唇边,浅浅抿了一口,茶水微凉,苦涩自口入心。

    “今日误了接大哥的时辰,确是季昀不对。”

    见他答非所问,季昂有些着急,来回踱着步,越想越不对劲。

    走了几个来回,忽而顿住,再次盯着季昀:“不对,你该不会是真的有意尚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