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咸阳(1/2)
咸阳车道长,夕阳印云影。
从离宫坐马车回到咸阳宫，从心里上是觉得比来时更快的。虽然实际上他们所花费的时间差不多。姬昔伊从辇乘上走下时，阳光分外柔和,将她的脸庞涂成金色。她随嬴政去见王贲父子，同他们说了好一阵体己话。王贲父子也好,蒙骜祖孙三人也好，都是大秦不可或缺的良将。
一个国家，少了有远见的统治者不行，少了用兵如神的武将也不行,少了谏言给统治者的文官更不行。此三者,相互制衡,相互协作，犹如木轮之轴心。老百姓,犹如木轮其余之部分。而这个转动的木轮本身，就是国家。
姬昔伊心里记挂着王紫的婚事，不过今日上朝的只有蒙恬和他父亲蒙武。蒙骜老将军抱病在家休养，没有上朝。不得已，姬昔伊只好在下朝时让一个宦官过去打听。谁知宦官很快就跑回来,得到的消息让她的脸色立刻由晴转阴：蒙骜老将军身体不大好了,连说话都费劲，他通过下人的口告诉她，他愿意让蒙恬和王紫近期举办婚礼,越快越好。
“娘娘，别生气。”王琅看姬昔伊目光有些呆滞,赶忙提醒。王紫也赶忙安慰。
姬昔伊摆摆手，对那宦人说：“本宫没有生气。既然蒙老将军希望越早越好，那我们便早些给二人办理婚事。只是,还是要挑个好日子才是。你把我的话如数说给老将军听，可明白？”
“诺。”宦人躬身退下。
当天的早朝内容一如既往地枯燥。幸而姬昔伊已适应了这样的氛围。她甚至能笑着和大臣们就某项政/绩展开深入讨论了。她的三寸不烂之舌仿若当年之范雎、张仪。所不同的是，她的政/治嗅觉更敏锐，往往点到即止，见好就收。所以，就算是看她再不顺眼的臣子也不会当场甩脸子——因为还没等甩脸子，她就跳到下一个话题了。想甩脸子，时间上也来不及啊！
下朝后，姬昔伊如往常般打算回寝宫歇息。她和胡采薇约定每隔五日，在她下朝后见一面。距离上次胡采薇给她玉佩，已过了十五日。前两次胡采薇都是给她留了绢条，上面写着一些谏言，让她评判功过。姬昔伊认真思忖后，在不伤害秦国利益下写下回答。看得出对方欣赏她的答案，这一次，胡采薇的绢条提前一天送到了，上面只有一列字：明日寝宫见。
对于胡采薇这样一个身世成谜、脾性捉摸不透的人，姬昔伊是抱着好奇和探究的态度的。她来到这样一个落后又先进的时代是颓丧且兴奋的。然而胡采薇却让她看到一丝希望：这个时代，也有理念上能够跨越时间、跨越空间的人，而那人也像她一样踽踽独行。
车帘刚揭开，姬昔伊扶着王紫的手正准备登车。不远处却传来妇人尖锐的胡喝声。她蹙了蹙眉，不打算理会，那声音却愈发近了。她怒视回望，瞳孔倏然紧缩：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韩夫人。
只是此时的韩夫人早不比以往的端庄大方。她衣衫不整，一边的衣襟都未系好便不管不顾向她跑来。她的头发比原先更白了，早前时候看她，还只有雪点子般的华发，现在却如烈火燎原般连成一道道白锁链，将原先这匹墨缎撕裂。她的发髻歪在耳垂一边，张着嘴不知是哭还是笑，脸上一道道泪斑纵横，眼中含着泪，呜咽着儿子的名字：“蟜儿，蟜儿，我的蟜儿啊。你在哪儿啊，娘在这里，别怕啊蟜儿，娘在这儿！你要什么，娘用这条命换给你啊，蟜儿！娘的蟜儿啊！！！”
韩夫人身后，是两名木着脸一脸不耐烦的宫女。她们念叨着“赶快带她回去”“要不然麻烦大了，我们可担待不起”一类的话，一面迈着碎步，伸手去抓韩夫人的衣袖。然而每每快要抓到时，韩夫人都能灵巧地避开。眼看着，韩夫人就要跑到姬昔伊眼前了。
“她疯了。”王紫眉心拧成蝶翼，“娘娘快上马车，奴婢来跟她说。”
“罢了。是老天爷让我看见她，且看看她有什么要说的吧。”姬昔伊收回放在王紫掌上的手，转身面对离自己只有三丈远的韩夫人。
三丈，两丈，一丈。
王琅在心里默默数着，她的心跳得极快。她生怕对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亦或者是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她脑中飞快过着各种可以把娘娘摘出去的话术，嘴唇抿紧，只待对方张口，她便回击。
但王琅的心思终究落空了。韩夫人跑到姬昔伊面前半丈远的地方，突然不跑了，一双眼盯着姬昔伊，呵呵笑了两声：“你认识我的蟜儿吗？”
姬昔伊轻轻回：“他是我丈夫的弟弟，我该称他一声小叔。”
韩夫人却像没听到一般，自言自语：“你这么漂亮，说话又这么好听，我的蟜儿一定很欢喜。你……要不要舍了你那个丈夫，跟我的蟜儿在一起，嗯？你跟我们蟜儿在一起，会过得很高兴的，我——唔！”
从离宫坐马车回到咸阳宫，从心里上是觉得比来时更快的。虽然实际上他们所花费的时间差不多。姬昔伊从辇乘上走下时，阳光分外柔和,将她的脸庞涂成金色。她随嬴政去见王贲父子，同他们说了好一阵体己话。王贲父子也好,蒙骜祖孙三人也好，都是大秦不可或缺的良将。
一个国家，少了有远见的统治者不行，少了用兵如神的武将也不行,少了谏言给统治者的文官更不行。此三者,相互制衡,相互协作，犹如木轮之轴心。老百姓,犹如木轮其余之部分。而这个转动的木轮本身，就是国家。
姬昔伊心里记挂着王紫的婚事，不过今日上朝的只有蒙恬和他父亲蒙武。蒙骜老将军抱病在家休养，没有上朝。不得已，姬昔伊只好在下朝时让一个宦官过去打听。谁知宦官很快就跑回来,得到的消息让她的脸色立刻由晴转阴：蒙骜老将军身体不大好了,连说话都费劲，他通过下人的口告诉她，他愿意让蒙恬和王紫近期举办婚礼,越快越好。
“娘娘，别生气。”王琅看姬昔伊目光有些呆滞,赶忙提醒。王紫也赶忙安慰。
姬昔伊摆摆手，对那宦人说：“本宫没有生气。既然蒙老将军希望越早越好，那我们便早些给二人办理婚事。只是,还是要挑个好日子才是。你把我的话如数说给老将军听，可明白？”
“诺。”宦人躬身退下。
当天的早朝内容一如既往地枯燥。幸而姬昔伊已适应了这样的氛围。她甚至能笑着和大臣们就某项政/绩展开深入讨论了。她的三寸不烂之舌仿若当年之范雎、张仪。所不同的是，她的政/治嗅觉更敏锐，往往点到即止，见好就收。所以，就算是看她再不顺眼的臣子也不会当场甩脸子——因为还没等甩脸子，她就跳到下一个话题了。想甩脸子，时间上也来不及啊！
下朝后，姬昔伊如往常般打算回寝宫歇息。她和胡采薇约定每隔五日，在她下朝后见一面。距离上次胡采薇给她玉佩，已过了十五日。前两次胡采薇都是给她留了绢条，上面写着一些谏言，让她评判功过。姬昔伊认真思忖后，在不伤害秦国利益下写下回答。看得出对方欣赏她的答案，这一次，胡采薇的绢条提前一天送到了，上面只有一列字：明日寝宫见。
对于胡采薇这样一个身世成谜、脾性捉摸不透的人，姬昔伊是抱着好奇和探究的态度的。她来到这样一个落后又先进的时代是颓丧且兴奋的。然而胡采薇却让她看到一丝希望：这个时代，也有理念上能够跨越时间、跨越空间的人，而那人也像她一样踽踽独行。
车帘刚揭开，姬昔伊扶着王紫的手正准备登车。不远处却传来妇人尖锐的胡喝声。她蹙了蹙眉，不打算理会，那声音却愈发近了。她怒视回望，瞳孔倏然紧缩：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韩夫人。
只是此时的韩夫人早不比以往的端庄大方。她衣衫不整，一边的衣襟都未系好便不管不顾向她跑来。她的头发比原先更白了，早前时候看她，还只有雪点子般的华发，现在却如烈火燎原般连成一道道白锁链，将原先这匹墨缎撕裂。她的发髻歪在耳垂一边，张着嘴不知是哭还是笑，脸上一道道泪斑纵横，眼中含着泪，呜咽着儿子的名字：“蟜儿，蟜儿，我的蟜儿啊。你在哪儿啊，娘在这里，别怕啊蟜儿，娘在这儿！你要什么，娘用这条命换给你啊，蟜儿！娘的蟜儿啊！！！”
韩夫人身后，是两名木着脸一脸不耐烦的宫女。她们念叨着“赶快带她回去”“要不然麻烦大了，我们可担待不起”一类的话，一面迈着碎步，伸手去抓韩夫人的衣袖。然而每每快要抓到时，韩夫人都能灵巧地避开。眼看着，韩夫人就要跑到姬昔伊眼前了。
“她疯了。”王紫眉心拧成蝶翼，“娘娘快上马车，奴婢来跟她说。”
“罢了。是老天爷让我看见她，且看看她有什么要说的吧。”姬昔伊收回放在王紫掌上的手，转身面对离自己只有三丈远的韩夫人。
三丈，两丈，一丈。
王琅在心里默默数着，她的心跳得极快。她生怕对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亦或者是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她脑中飞快过着各种可以把娘娘摘出去的话术，嘴唇抿紧，只待对方张口，她便回击。
但王琅的心思终究落空了。韩夫人跑到姬昔伊面前半丈远的地方，突然不跑了，一双眼盯着姬昔伊，呵呵笑了两声：“你认识我的蟜儿吗？”
姬昔伊轻轻回：“他是我丈夫的弟弟，我该称他一声小叔。”
韩夫人却像没听到一般，自言自语：“你这么漂亮，说话又这么好听，我的蟜儿一定很欢喜。你……要不要舍了你那个丈夫，跟我的蟜儿在一起，嗯？你跟我们蟜儿在一起，会过得很高兴的，我——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