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甚怒,连空气中都是火药味。

    踏雪一直站在沈霜序身后,见此情形,上前两步对上沈春旭,目光灼灼,琥珀琉璃般的眸子骤聚杀气。沈春旭还在纳闷这沈霜序从哪里弄来的粗野玩意儿,冷不防踏雪一爪子朝他挥出去,瞬间被沈霜序左手隔挡在半空中,利爪生风如刃,半道因为阻拦改了方向,气波划过沈春旭右后方的柱子,落下一道深痕,入木足有五分。

    在场骇然,目瞪口呆。

    之前踏雪便一直控制自己不要介入沈霜序的家事,可是听到旁人羞辱她,诋毁她,总是忍不了,此刻更是因为极力克制,将一张俊脸在本相与人形之间反复切换,狰狞可怖。

    沈霜序轻轻握住踏雪的手腕,微笑道,“踏雪,要乖啊,我没事的。事情还不到这一步,便是真要动手清理沈家门户,我也不会在扶摇台处理。”

    她说这话,柔声细语,踏雪明显被安抚,退几步,又站回沈霜序身后去。然将将主仆二人言谈举止带着莫名的压迫感,让在场的连喘息都有些费力,沈春旭兄弟几个尚能维持镇定,一旁沈兰序便捂着胸口不那么舒服了,脸色发白,心跳加剧,甚至头晕目眩。这般让人窒息的场面,便是当年卧龙台漫天大火,都不曾遇到过。

    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也没有人再敢看沈霜序,沈春旭别过脸,心有不甘,面上的倔强,渐渐坍塌。

    唯有沈霜序泰然自若,淡淡道,“是我刚才先冲动了。别慌,都坐下,我跟你们讲理,讲不过再撕破脸皮也不迟。”

    沈春旭依然站着,旁边沈亭旭和沈风旭忙将他拉着坐下,大家都很识时务,隔墙有耳,也不想让延川的人看青川的笑话。

    待众人都坐定了,沈霜序现出左手食指上乾坤灵戒,从里面拿出一沓微微发黄的符纹契令,说道,“我虽是主宗大房嫡女,偏父亲英年早逝,又没个亲生的兄弟姐妹,和母亲在卧龙台虽得族中照拂,可是作为宗女,却没有得到与二房兄弟一般的体面和待遇。当年离家,母亲怕我穷困潦倒孤苦无依,说万一有难,回青川也有的傍身,便给了我这些东西,你们看看。”

    她将纸契摊开来看,符纹护印,做不得假。这些契令里有买了仆从随侍的死契,还有八家买卖灵符灵烛等杂货的商铺地契,河州府城郊外二十亩灵田契,十二亩灵植园地契,以及她刚拿到手的这些年详细的出入账流水记录。

    这些都是母亲当年凭一己之力在偌大的青川行动受限时努力来的成果。

    当然,她手里还攥着母亲早早就托寄在顺林宝庄的体己嫁妆的凭证。只是她没有拿出来。

    她看着他们,说,“你们没有符契,却使用着我的财产,每年如期收割我商铺的盈利和田地里的粮食,还要对我这般态度,这要挂在万仙联盟公告榜上评判的话,你们不被骂个猪狗不如就算我输。”

    众人不止沉默,还垂着头,唯有沈兰序略微茫然,她缓过口气来,看见兄弟们羞愧难掩,一时搞不清状况,不敢开口,又不得不质疑,难道这些年吃的用的,不是来自沈家幸存下来的产业?

    沈霜序对众生百态一览无余,“哎,我就知道,他们干这种事情,必然会瞒着女人,好吃好喝供着你,人窝在舒适圈里,又怎么舍得走出来关心温饱,追根溯源。”

    沈兰序:“......”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问就是这些产业从来没有算在青川沈家的账上。”沈霜序道,“沈氏宗族的规矩,绝不会让妇人插手族中要务,更不会让她打理产业,自生私财。只可惜我阿娘在外头经营生意终究没有瞒住,只他们不晓得规模,也不觉得她有什么本事翻天。当年我还在时,族中长老批评我阿娘身为宗妇却居然敢在外头奔波张扬,挣这几个鸟钱给沈家丢脸。我阿娘为此偷着掉眼泪我是看见过的,从此越发小心翼翼,生意都不敢做大,还自掏腰包购置法器珍宝,送给各房叔伯,好让他们在族老面前替她说说好话。你们以为我凭什么和你们一样光鲜亮丽的长大,过的如同主宗之子一般优越,不至于在二房兄弟面前失了脸面,是因为我母亲靠着自己的能力,补齐了我作为嫡宗嫡系弟子该有的待遇。”

    沈兰序泪眼婆娑,她当然记得从前沈家大小姐沈霜序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场面,可是越回想从前,心里就越难过,拽着沈霜序的衣袖,“长姐....别说了。”

    沈霜序轻笑,“急什么,还没说到重点呢。青川败落,家底被祸祸精光。你们一穷二白却还能锦衣玉食苟且至今,靠的不就是母亲手中的这些资产,不然我实在想不通,延川凭什么白养你们这些个大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