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悠悠,白鹿河上飘着鹅毛大雪,遮蔽了天地,遮蔽了山头,遮蔽了树木,放眼望去,尽是白,白得透人心寒。青色的竹筏上堆积了厚厚的雪,唯有一处地方,明显与其它不同,有人踩出两个脚印,脚印上还覆盖着薄薄的一层雪,看得出,那人走了不久。

    夜歌忍着天地的寒冷,仍然是一件单薄的纱衣,透过纱衣,能看到衣袖内粉嫩的玉臂。

    斗笠上积着一层雪忘了抖落,斗笠下,一双通红的手轻抚着身前的七弦琴,琴弦清颤,弹落贴近的雪花,那琴声,如雪中的天鹅啼鸣,如清泉流水冰融化,大有冰泉冷涩弦凝绝之意。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清啸,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大雪中飞奔,贴着黑面,似仙鹤亮翅,在水面上疾驰,脚下,唯有脚尖轻点水面,受了雪而变得干涩的水面,勉强漂出几圈波纹。

    琴声听了,夜歌抬了抬自己的斗笠,向远处飞奔而来的黑影看了一眼,当她低下头时,黑影已经落在竹筏上,一滴滴殷红色的液体从他手里的包裹中滴落,滴在白色的雪上,显眼极了。

    “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只是这东西你还是不要看的好,你知道我不会骗你!”

    秦云将包裹丢在夜歌跟前,包裹咕噜噜滚了几圈,压扁了竹筏上的雪,形成一个奇怪的痕迹,是里面的液体将雪染红了。夜歌拾起包裹。朝秦云笑了笑。秦云能够感受到,当夜歌捡起包裹的时候,她背在身上的包袱已经放下了,“这是你的心结,何尝不是我的心结。”

    “看,为什么不看,我等了那么久,将我自己都搭上了,就为了这一刻!”

    “你对于仇恨太过于执着了!”秦云叹了口气,热气留下一道白雾。没有再说什么。

    “我知道,你也知道!”夜歌冻得通红的手指解开了秦云给他的包裹,几层麻布掀开,里面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面目狰狞而扭曲,双眼睁开,死不瞑目。看着这颗头颅,夜歌却笑了。

    “罗祭,你们罗家围剿夜家的时候,你想必出了不少力,曾几何时,你可曾想到自己的头会被人割下,送到我面前,告诉你。这就叫报应不爽,天道轮回!”夜歌眨了眨眼,黑而长的眉毛在开合间挤出了潺潺的泪水,决了堤,不受控制的往外流,她还是在笑。

    举着手中滴血的头颅,夜歌仰天大笑,笑声恐怖而凄厉,沉积在她心中的仇恨一招爆发。

    这笑声,久久不能停止。“罗家,彭家,姑家,罗祭的死,彭玉的死。仅仅只是开始……”夜歌的笑容越来越诡异,她的双目也越来越红。砰的一声,在他手中的头颅突然化作一团火焰,顷刻间就将头颅少成了灰烬,而夜歌,只觉得手心有些温暖,愣是没有烧伤。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秦云,夜歌也明白,双目通红的她看向秦云,尖声吼道:“你干什么,我还要好好欣赏他的表情,看着他死亡时痛苦的表情,你为什么毁了他?”

    朱红色的火焰回到了秦云手中,秦云握紧拳头,掌心中的天华朱炎熄灭,一缕青烟从他的指缝中冒出,“我把罗祭的人头带给你,是希望你能结束这段仇恨,而不是开始。”

    “不可能,他们杀了我全家,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大伯,还有二叔三叔,弟弟,祖父……上百号人啊,漠州大族夜家就在一夜之间只剩下我一人,化作是你,你能放下么?”

    “我没有亲人,唯一算是我亲人的,只有我两个师傅罢,还有我的两个师姐!如今四个人,只剩下一个,还因为灵魂受了重创,这辈子再难寸进,这个仇,我放不下。”

    夜歌一愣,眼中的血色顿时消退不少,本以为秦云会劝她,怎料秦云却也赞同她的观点。

    “明明自己都放不下,还要别人放下,你的理由真没有说服力。”

    “我恩怨分明,谁欠我血债,我就算追杀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找出来,只是我不希望我的女人因为仇恨而迷失自我,如果你想要报仇,我会帮你,但你要答应我,忘记这段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