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颉彦心中全是感动的暖流,一时间低头不语。有时候时势早已指明了方向,他还能如何选择。

    母亲尚且不知真正死去的是哥哥,父亲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此时再要反悔,无异于将父亲投入滚油,架在火上。

    姜颉彦虽未明说,但白镜之大约也是知道他的选择的,此后也再未问过他。治疗了一段时间,他的身体总是反复,明明三五日都无事了,忽一日又变成了极阴柔的模样。姜淮安本怕被人撞破,只好又将她转入地下。自己日日替她拔出体力阴气,稳固心神。

    地道有一个通风孔,正开在坟山之中,四周被杂草掩盖着,平日并不惹人注意。那一会儿正值姜家庄主持拜月大会的前期筹备阶段,巫姬已经带着好友冯素英入住了姜家庄。高和川同奶奶一同到了姜家庄,他一贯的调皮跋扈,惹怒了姜家以姜泗阳为首的几个同样跋扈少年。

    姜泗阳收拾了高和川一顿,被他告到姜淮安面前。姜淮安早就有意打压姜泗阳父亲所在的一脉,正好借此由头狠狠收拾了一番。姜泗阳一家吃了暗亏,记恨高和川,便在一个越黑风高之夜将高和川套了麻袋绑了丢入了姜家坟山的地洞之中。

    高和川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知被地道中的姜颉彦所救,恰好看到了他女相的一面,从此情愫暗中,再难拔出。

    在地道中呆了约一个月,姜淮安终于将他体内的阴气尽数拔出,将他接了出来。

    姜颉彦想一个月没见母亲了,想来她也很记挂自己,便前去探望。走到母亲院中,听见她正同巫姬说话。巫姬摇了三天的签筒,只摇不出一只拜月观音签来。便道:“听说夫人有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儿,年龄也真是参选拜月观音的年纪。不如让她也参选拔。”

    何红棉颇为伤感道:“巫姬有所不知,去岁我夫君带着一双儿女出门,路上遇上歹人袭击,女儿当场亡故,唯儿子颉彦捡回来一条命。我家兰芷命苦,小小年纪尚未及笄便惨遭横死,令我十分哀伤。”

    巫姬一听忙连声道歉,“对不住了何夫人,我不知此事给夫人揭了伤疤。”

    何红棉拿了手帕拭泪,“巫姬多礼了,因我夫君强敌林立,此事也没有对外公开。兰芷也是草草下葬,您不知道情有可原。”

    立在门外的姜颉彦头皮一麻,草草下葬么?他回来这许久,从未问过父亲自己尸身的事情,或许是在心灵的最深处,他一直觉得自己还活着吧,是以从未想过此事。此刻听母亲讲来,不免也跟着伤怀起来。

    忽然又想起一事,那日见到白镜之握了一大把黄白菊花出门去,回来后人便有些郁郁,想来便是去上坟祭奠去了。

    他立在门口,不禁想的有些痴了。

    只听屋内母亲又道:“我这一双儿女,相貌人品心性都是极好的。尤其阿彦跟我最为贴心。虽然遭遇了不幸,我又常想,上天也是眷顾我的,若一定要我失去一个孩儿,幸好去的是兰芷。若去的是阿彦,那我也活不了了!”

    姜颉彦闻言,犹如兜头被泼下了一瓢冰水,明明已是夏日,他却全身冰凉如坠冰窟。屋里巫姬还在低声劝说什么,他一个字再未听进去。

    就在麻木之际,韵锦姑姑从外进来,看到他怪道:“阿彦,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这一声惊醒了姜颉彦,也惊动了屋里的巫姬和母亲。何红棉在屋中叫道:“阿彦来了么?既然来了,快快进来拜见巫姬大人!”

    姜颉彦忙垂头进去,对着巫姬行礼,口中道:“姜颉彦拜见巫姬大人!”

    巫姬冲他点点头。何红棉道:“你父亲叫待你的差事都办好了吗?才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