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拙园乍一看实在简单古朴得可以,一座木制茅庐古拙之极,搭建茅庐的柱梁都是一棵棵树皮都未去除的原木,仿似远古时代的古人搭建的,院中景物也是极致自然简单,看不出人工雕饰痕迹。但其实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物,全是精心设计,而且造价高昂已极。

    院中唯一的一棵树——茅庐旁的迎客松是从黄山上搬下来,千里移栽在此。树旁的巨石据说亦是这棵松树在黄山上的旧伴,糜费巨万从黄山上移来。

    铺在院中的每一块毫不起眼的小石子,都是从庐山南麓陶渊明故居旁的山溪中掏挖,千里运送来的。而栽种的菊花、青草,那都是从陶渊明故居移栽来的。那茅庐前、河岸边的木制码头,看似打造粗糙古朴,但其实全是用的上好金丝楠木,价值不菲。

    泊泊清泉从小院那些庐山南麓溪流中采来的石头上漫流而过,既是景观,也为暑气未消的小院降温。这些清泉其实都是用流水驱动水车接水,然后用竹筒引过来的秦淮河水。

    总之,这个古朴院子与一般的豪奢酒楼不同,它是费尽心思、用尽心力打造的古拙风情,让人置身其间立即有返身远古、超然出世的感觉。

    就连向来讷言少语的林英俊在得知此院中山石草木来历后,亦是目瞪口呆的感叹道:“这……南京的有钱人也太会玩了,北京的达官贵人拍马也赶不上啊!”

    夕阳西下,夕阳的余晖照射在秦淮河上波光粼粼,河边的茅庐小院在夕阳金色的辉光里,显出极致的古朴美。

    秦淮河上,画舫来去,但只要有画舫靠近那茅庐小院,便都被河中巡弋的三艘水师船驱散开去。而小院四周,也布满了身着便衣的锦衣卫明岗暗哨。这架势让醉仙楼上下和客人都猜到今晚醉仙楼是要来顶级大人物,至于这大人物是谁,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敢打听。

    夕阳照耀下,一艘画舫停靠在茅庐码头前,崇祯从船上缓步走下来,王承恩随侍在侧。身着深蓝色白衬领文士服,腰佩古玉、长剑的崇祯,在略有些朦胧的黄昏中,长身玉立,五官棱角精致分明,显得俊美之极。

    岸上众人齐齐施礼,将崇祯迎入茅庐。

    茅庐四侧的帘幕已经被卷起,坐于其中,秦淮河美景尽收眼底,不得不说,在这样的美景中喝酒,实在是人生的极致享受。

    夕阳落山,天色渐黑,茅庐内外华灯初上,亮如白昼。停靠在茅庐小码头的画舫亦亮起了船上灯笼,远处越来越多的画舫漂在秦淮河面上,画舫上若有若无的丝竹声、歌声、欢笑声随着习习晚风从河面传来,这秦淮河夏日的夜显得惬意而又美好。

    酒过三巡,众人酒酣耳热,渐渐没有了与皇帝共宴的拘谨与诚惶诚恐,气氛开始热烈起来,王宝贵讲起中原之行的趣事,逗得席间不时爆发笑声。皇宫警卫营营长程南酒劲上来,当席献唱了一段昆曲《狮吼记》,唱得虽然不咋地,但大家都很捧场地高声喝采,宴席气氛到达高潮。

    林英俊拉了拉王宝贵衣袖,两人双双离席,朝着崇祯跪了下来。

    席间立即安静下来,崇祯虽也喝了点酒,但老灵魂的他很注意养生,喝得很少,因此头脑是很清醒的,当下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林英俊道:“陛下,我与王宝贵一同奉圣命传旨,还有一事要向陛下禀明。”

    崇祯温和道:“且说。”

    林英俊道:“传旨路上,所遇地方官员赞助了不少盘缠,我二人为安地方官之心,都斗胆收了下来。这些银子我二人不敢私藏,特禀明圣上,奉还国库。”

    原来,林王二人到南京后,知道崇祯皇帝正在大搞反腐倡廉,而且还要求吃皇粮的公职人员和富商巨贾向朝廷报告财产情况,若有隐瞒,便按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进行处置。林王二人寻思一路传旨收的赞助费可是不少,若隐匿不报,这便会成为个隐患和心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东窗事发。两人虽然是大穷逼,都爱那白花花的银子,但跟官位前途比起来,孰轻孰重两个官迷还是拎得清楚的。因此今日下午军议结束后,两人悄悄商议一阵,决定忍痛将辛苦收来的赞助费全额上交国库。

    崇祯虽然世故练达,但也没有料到这皇权势微风雨飘摇的乱世中传传旨还能收许多贿赂,因此也觉意外,问道:“你们都收了多少赞助的盘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