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争吵过后,陈憬便没有来过雨花阁,这个地方仿佛被宫里的所有人遗忘了,紫藤花开到荼靡的时候,陈娇穿上了针工局送来的嫁衣。

    不管是晋王妃韦氏的推脱,还是陈憬的暗中作梗,大婚的流程一直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着,顺畅得如有神助。

    楚林天借了川江郡王的西府,那是汴京最负盛名的皇家园林之一,也叫“熹园”,平时并不住人,但是一直有人打理着,收拾一下也能作为成亲之用。

    楚成渊一直待在熹园,楚秩和楚序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好在他是个瞎子,没有什么应酬,也并不想出门游玩,对于被关在家里完全没有感觉。

    韦氏和楚成泽一直住在韦府,不曾过来,直到婚礼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韦氏才在兄嫂的劝说下,勉强来到了熹园,作为女主人招待女客。

    听说,自乐陵到昙州一带发生了严重的春旱,将近一个半月没有降水,庄稼才种下去,正是大量需水的时候,如此连续的干旱,已经导致三州六县流民遍地,贼寇频仍。

    这一带本是中原富庶,产粮的地方,汴京的粮食有七八成是从那里运过来的,若不能按时春耕,整个大梁,尤其是汴京,很可能会陷入缺粮的境地。

    有灾便有乱,听说乐陵出了一群山匪,吸收流民,熔了铁锄和犁头,私造兵器,对乐陵城虎视眈眈,妄图割地自据,占城称王。

    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也是人之常情。

    雪花似的折子飞到了陈憬的案上,等着他处理,内阁和六部的大臣们天天挤在勤政殿门口,一轮又一轮地找他议事,他根本腾不开手处理陈娇的婚事。

    三月二十五,宫人捧着陈娇的嫁妆单子,战战兢兢地呈到陈憬面前。

    陈憬揉着眉头,眼底尽是青黑,宫人们被他盯了半晌,后背冷汗涔涔,两股战战,不敢吱声。

    沈容瑛只管赐了婚,余下的麻烦事都扔给了德太妃,这位娘娘出身世家清流,秉承家风,最是刚正不阿,力行节俭,就连她住的永和宫都十分简朴,去过的人都以为是误入了尼姑庵,对待自己如此,对陈娇自然也不会例外了。

    起首两句便是德太妃清瘦的字迹,阐明近来内库空虚,天灾人祸不断,朝廷当以国事为重,宝寿郡主封邑三年,食禄较少,加之无有亲朋,便将太后御赐以及德太妃从自己内库拿出来的几件书画古董凑了凑,宝寿郡主在宫内用惯的物品都让她带出宫,如此凑成了半副嫁妆。

    另外半副,就是晋王府送进宫的聘礼。虽然是临时赐婚,晋王在京中又没有府邸,这已经是他绞尽脑汁,求了各路老友才凑齐的,那一对大雁,还是他亲自去鹿苑猎来的。

    陈憬才看了两页,就把单子扔在了一边,叫来贴身的内侍,道:“找些人,把我私库里的东西都送过去,还有,雨花阁的人给宝寿郡主陪嫁,等她走了,把阁子封了。”

    小太监呆了呆,欲言又止。

    陈憬披上外袍,又往勤政殿的方向去了。

    陈娇一直到上花轿前,都是懵懵懂懂的,德太妃以寡妇之身推辞,请了陶国公夫人来代替陈娇母亲的角色,陶国公夫人圆脸微胖,十分和善,领着惶恐不安的雨花阁众侍女,好不容易才将陈娇打扮好。

    “陈司礼呢?今日是宝寿郡主出门的日子,他怎么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