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信唐醒来后,一如既往地闭着眼睛准备赖会儿床,但今天脑袋感觉到格外胀痛,他以为自己昨天晚上又通宵训练了,可也完全想不起来关机前最后一把用的是什么英雄,战绩如何。

    完了,他想,这脑子真是越来越不好用了。

    就在罗信唐回忆了十几秒过后,他才终于想起,自己已经退役了,昨天俱乐部刚给他拍完退役的纪录片,预计两个礼拜后放出,今年是他在LPL打职业的第六个年头,他连一个像样的赛区冠军都没有拿到过,然后就黯然退役了。

    罗信唐猛地坐起,手腕上有个什么东西随着他的动作飞了出去,但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没看清。

    顺着刚刚感受到一阵刺痛的地方望过去,他看见因为穿针而迅速肿胀起来的手背,以及床前趴着的一个他并不认识的人。

    在彼此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对方立刻蓄了满眼的泪水,仿佛看见天大的惊喜一般,紧接着便是略带哭腔的一声:“宝贝儿子,你终于醒了!”

    罗信唐下意识地往后靠了一点,躲开对方的拥抱,同时否认道:“对不起,您认错人了。”

    他是个没妈的孩子,物理意义上的没妈,此刻突然冒出个人,亲昵地喊他“宝贝儿子”,这画面简直像在做梦,太不真实。

    一句话出口,面前原本看起来就十分憔悴的女人,似乎在这一刹那彻底崩溃了,她抹了两把眼泪,没有说更多的话,而是转身朝门外奔去:“医生,我儿子他不认识我了!”

    罗信唐这才开始观察四周,病床、吊瓶、输液架,自己身处的地方显然不是基地宿舍,可为什么会在医院?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脑中能记起来的画面,只有从基地大门出去的场景,路上碰见了二队的一个中单选手,还跟他蹭了一瓶矿泉水,然后呢?他困惑地揉一揉眉心,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病号服,瞬间被浓郁的酒精味道熏得有些头疼。

    罗信唐从床上离开,想要找一下自己的手机,却一无所获,只在旁边的柜子上看见一个皱巴巴的书包和堆在上面的几个果篮。

    “小晰,怎么从床上下来了,快躺下。”

    还没等他回话,几个人从门外进来,先前离开的女人便先一步上前,扶住了满腹疑惑的罗信唐。

    看着面前热情过度的人,罗信唐怔怔地问道:“请问,您叫什么?”

    女人眼圈红红的,眼神中满是疲惫和伤心,但还是耐心回复他:“妈妈叫秦珂,你连这些都不记得了吗,妈妈……”

    话没说完,被旁边的医生打断了:“小朋友,这些问题,你回去可以慢慢跟你妈妈聊,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但现在,我们得先做一个脑部检查。”

    即便这位慈祥的医生看着已经两鬓斑白,可年满二十四岁的罗信唐也实在无法接受“小朋友”这样一个称呼,除非对方下一句告诉自己,现在是身处精神病医院,需要人来哄。

    他忍不住揉了一下额头,然后指尖触到一片粗糙的布料,罗信唐直到此刻才注意到这副用起来不怎么熟悉的身体,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刚刚放下来的左手,皮肤细腻白皙,指尖没有一丝一毫的茧子,明显不是一个打了多年职业电竞之人的手。

    他抬起头,试探着问道:“那我……现在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