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沈青阮昏睡的时间稍微长一些,凌萧一直没敢睡着,每隔一段时间就到床边看一看,却见他只是沉沉地睡着,呼吸几不可闻,手脚也一动不动,似乎沉浸在一个亘古而冗长的梦里。

    如此重复几次,他也安下心来。洞中实在太静了,又感觉不到时间,他撑了这么久也有些倦,不知何时也昏昏睡了过去。

    再次恢复意识,是被一阵“嚯嚯”的磨刀声吵醒的。

    磨刀声?

    他怔了怔,睁开迷蒙睡眼。

    昏暗的烛火中,桌案对面不知何时坐了个人,一身白衣,墨黑长发垂在肩头。青阮......他反应过来,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沈青阮端坐在石凳上,目光沉静而呆板,手中一动一动的,不知在做什么。他的目光随之落到桌案上,就见他正握着紫霄剑在石桌的边缘磨。一下又一下,方才那阵磨刀声显然就是出于此处。

    紫霄剑在他手中犹如一截废铁,刚进入幽洞时的躁动与兴奋此时完全消失了,凌萧甚至能透过灰暗的剑身感受到它此时的生无可恋。

    画面莫名有些好笑,他不禁抿了抿唇。可笑意刚刚落下,沈青阮的手就停了,将剑举起来,立在眼前看了看。

    就在凌萧好奇他到底在做什么时,他忽然抬起一只手,用手臂在锋刃上划了一下。紫霄剑何等锋利,鲜血一下子就飞了出来,洒在流光璀璨的紫晶石桌案上,但很快又渗了下去,不过须臾全无踪影,桌案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凌萧不禁一惊,定睛仔细看去,甚至在桌案上摸了摸。很干净,就跟方才的事是他的错觉一般。他这才想起他之前也曾在这上面写过三个血字,如今也已经不见踪影了。

    有些困惑,他再次抬眸向对面看去,就见沈青阮方才还沉寂的脸忽然生动了起来,嘴角微扬,长眉斜挑,一副嗜血狂狷之相。再看向他的手臂,他不禁睁大了眼。只见白皙清瘦的手臂上已经并排划开了三道血口。鲜血还未凝固,显然是在他醒来前不久划伤的。

    沈青阮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像是不甚满意,轻轻皱了皱眉,右手中的长剑又举了起来。

    见状,凌萧心下一惊。一瞬间脑中闪过无数个可能性——把剑击落,推开他的手臂,亦或是干脆把他捏晕......

    似乎都不行,就在剑锋落下的前一刻,他不假思索地伸出手去,替他挨了这一下。筋肉横断的痛楚瞬间袭来,透过衣衫渗入骨血,这一剑的力道貌似格外大些,他不禁皱了皱眉。

    沈青阮似是有些困惑,但困惑转瞬即逝,他又抬起左臂细细看了起来,好像生生在那三道划痕旁看出了第四条,半晌,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这一招看来可行,他眼下五识模糊,只要大概符合他想象中的情景就能过关。凌萧松了口气,可心还没落下去就又揪了起来——他磨剑做什么,难不成是要......

    心中警铃大作,他抬起眼来,一瞬不瞬地盯着沈青阮的一举一动。

    剑磨好了,沈青阮把它竖在眼前,轻轻一笑,笑意中带出无尽的悲凉:“行了,够锋利了。这场闹剧,也该了结了。”

    不知是他的神态还是语气,凌萧敏锐地觉得不太对劲。又观察了一会儿,他忽然生出一个奇异的想法——这次寄居在他脑中的,也许是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