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能怎么样,借钱是温家娘子自愿的,并非遭人胁迫,所以县衙也管不了这事。温秀才家还不起这高利贷,只得把房子抵给了债主。温秀才气急之下,暴病身故。温家娘子带着小英子搬到了土地庙里,平日只能靠温家娘子替人做些针线为生。”薛勇愤愤然地说道。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苏昊问道。

    薛勇道:“我原来也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后来才听说,是一位开酒楼的洪掌柜,看中了温秀才家的那块地,想盘下来翻建成酒楼。找温秀才说了几次,温秀才推说是祖宅,不愿出售。这洪掌柜才串通他人,来了这样一出戏。”

    “可是……那员外状告温秀才偷了他家的东西,如果查无实证,就属诬告。照大明律,诬告是要反坐的啊。”程仪质疑道。

    薛勇苦笑道:“人家也没有告温秀才偷盗啊,只是说家里丢了东西,要官府帮着盘查。温秀才被带进县衙,一没过堂,二没挨打,只算是协助问案,不算是被告,所以这诬告之罪,也就扣不到那员外头上了。”

    “好深的算计啊。”苏昊冷冷一笑。

    从薛勇介绍的情况来看,这些坑害温秀才一家的人,对于法律是非常清楚的,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做违法的事情,但却实实在在地达到了目的,把温秀才一家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在这中间,温家娘子彭氏不懂得高利贷的厉害,救夫心切,被人诓骗,是关键的一环。但细细说来,像这种家庭妇女,又有多少能够懂得这些事情的呢?

    “苏大人,你可否想个办法,替温家申冤啊?”程仪问道。

    苏昊摇摇头。道:“现在温秀才已经死了,申不申冤,又有什么意义?温家娘子这段时间就先住到咱们府上吧,等她病好了,替兵士们缝补一下衣裳,干点杂活,也就能够挣下她母女二人的口粮了。我们要在汝宁查的案子。远比这个要复杂得多,为了这个不着急的案子过早地暴露自己,有些不值得了。”

    “可是……”程仪有些不甘心,刚才听薛勇讲温秀才家的故事时,她就气得要暴走了,恨不得立即就把那些联手害人的混蛋们抓起来除掉。

    薛勇劝道:“程小姐稍安勿躁。小人倒觉得,苏大人的想法是对的。当年程通判也经常教我们说,小不忍则乱大谋,有些时候,要欲擒故纵。以小人的愚见,苏大人这样做,也是为了能够把这些人背后的人一起挖出来。”

    程仪看了苏昊一眼。见苏昊一脸平静的样子,明白薛勇应当是说对了。她向苏昊施了一礼,说道:“那……就是程仪鲁莽了,苏大人勿怪。”

    “没事,其实我只是没想好应当从哪入手而已。”苏昊宽慰她道。

    薛勇介绍过了汝宁府的豪强们的各种劣行之后,便起身告辞了。苏昊与他约好,第二天会去汝阳县衙向汤知县借人,届时薛勇要在场。并且装出一副与苏昊从未见过面的样子。今天晚上,薛勇还要去向一些自己信得过的捕快、差役打个招呼,以便明天带着这些人一起投奔到苏昊旗下来。

    薛勇离开苏府的时候,是程仪出门相送的。程仪把薛勇送到门外时,薛勇突然小声地对程仪问道:“大小姐,你与这苏大人……”

    “薛叔叔,你说什么呢!”程仪又羞又急地斥道。薛勇虽然话没说完,但他想说什么,程仪哪里会听不出来。

    薛勇微微一笑,道:“大小姐。既然你称我一句叔叔,那我就托个大,劝小姐一句。易得无价宝,难觅有情郎。小人觉得这苏大人年轻有为,行事正直,是个可以托付之人。大小姐可不要错过。”

    程仪摇头道:“薛叔叔快别说了,我只是苏大人帐下的一名簿记而已。苏大人自有娇妻美妾,我年龄大他许多,如何能与他有何瓜葛。”

    薛勇道:“大小姐过虑了,你只是为了程栋公子而耽误了,并非嫁不出去之人。苏大人这样大的官,若能看中你,你可万万不要推辞。”

    “薛叔叔,你再说这事,我就不理你了!”程仪撅着嘴,佯作嗔怒地对薛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