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昭回身很轻地把门关上,拎着手里的糖葫芦串和药瓶走到床沿,看着那只窝在被褥里的冰皮团子,不由地放柔嗓音:“没睡着就起来吃药。”

    云谏在被子里缓了一会儿,似在揣测他的心情,最后才悄悄露出一双黑瞳:“你要罚我吗?”

    盛怀昭发现自己对白天的云谏实在发不出任何脾气。

    他向来如此,别人对他是好或坏,都是十倍奉还。

    先前夜里的云谏动不动就刀剑相向,用怀疑四次三番伤害他,所以他才会坚定要远离云谏。

    若冰山能像白日这般好说话,盛怀昭也没想这么折腾他。

    盛怀昭靠到床边,将冰糖葫芦递到他跟前:“对不起。”

    云谏看着糖葫芦,才发现盛怀昭低声道歉时没有看他的眼睛,他捏着被角的手缓缓松开,倾身贴靠到盛怀昭脸边,像是小宠物般蹭了他一下。

    “娘子为何要道歉?”

    盛怀昭菲薄的嘴唇微抿,在他纯然的目光下僵持片刻,心虚似地侧开眼:“……总之对不起。”

    这是他第一次露出孩子气的别扭模样,云谏眼睫微睁,视线紧紧地随着他。

    盛怀昭被他盯得不自在,皱眉把手里的糖葫芦塞给他:“看什么。”

    云谏轻笑,低头吻他指肚沾着的余糖:“娘子好看。”

    盛怀昭像触电般把手抽回来,整个人腾地站了起来:“以后直接叫名字,不许叫娘子。”

    他的表情依旧是冷的,云谏低低地垂下眼:“喔。”

    盛怀昭被云谏的表情弄得有些不自在,主角至少也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早就过了吃冰糖葫芦的年纪,他这送的有些不合时宜。

    他犹豫了一会儿,又说:“可以不吃,这药应该不苦。”

    话音刚落云谏就咬了半颗裹糖的山楂,这是盛怀昭第一次见他吃东西,斯文得像是哪个门派的少爷,小口小口地像要把山楂的年份都品出来。

    盛怀昭倚在墙边,衬着落日扫向窗外,他穿书有些时日了,这还是从盛府离开后第一次见那么热闹的街市。

    听伙计说今日是上元节,小城镇处处洋溢着喜意,游鱼花卉的花灯悬在街头,洒金宣纸上的小人活跃在仿绫纸间,盛怀昭不知不觉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