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那时候有个“锚”,不论拍戏时多入情入景,接到宁稚的电话,听到她的声音,那种飘忽不定的感觉就会消失,像是遭遇了风暴的船,被锚稳稳地定住,坚固而牢靠。

    第二天在片场遇上,宁稚的状态稳定多了。

    梅兰单独给她讲戏。

    “那个年代,不仅同性婚姻没合法,连网络都没普及,社会保守得很。在遇到阮茵梦之前,池生从来都不知道两个女人也能有故事。”

    梅兰说到这里,望着宁稚温声问:“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

    宁稚点了点头。

    梅兰倒是有些意外:“说说。”

    宁稚说着自己的理解:“既懵懂又昭然,既逃避又无畏,无法自控。”

    梅兰饶有兴味:“详细说说。”

    “懵懂是因为从未接触过,像走进了一团迷雾里,昭然是因为心是不会骗人的,迷雾总会散去。逃避是害怕,害怕是有预感,预感前方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但偏偏心不会骗人,心也不会审时度势,总有为爱无所畏惧的时候。这些都不是理智能控制的。”

    梅兰仔细听了,笑了笑,心想,还挺文艺。

    她不自觉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她千挑万选看中的人,又一次感慨,真像池生。

    她接着说:“所以她在白天遇见阮茵梦,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但她不明白这种吸引究竟是什么,只是迎合自己的本能,想要了解她,靠近她。你要把握好这个度,不能过头。”

    宁稚点了点头。

    大白天的小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池生一路过来都没见几个人,冷清得很。

    但她心情不错,虽然被老师挤兑了几句,但谁在乎呢?

    她骑着单车,直冲到单元门前才用力捏住刹车阀,将自行车随手一停,抱出车篓里的那叠画纸,右手稍稍扶了下背在肩上的书包,便脚步轻快地小跑进楼道里。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得快了,在拐角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你没事吧。”池生连忙道歉,一抬头便见是那个女人。

    “没事。”女人的声音很好听,她长相那般绝艳,声音居然既不妖也不媚,好似讲着吴侬软语般的婉约绵绸,却又没什么口音,总之动听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