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瑶坐在门槛上,这里瞧瞧,那边看看,灯光照得到的地方尽是荒草,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全是黑暗,这时候要来点《二泉映月》的背景声,她绝对是这个世界里最悲凉的人,别说什么公主了,一个要饭的都比她强,恩,不是,她比要饭的强,至少没有露宿街头。

    “公主!”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跑向赵靖瑶,身后跟着一个比她稍大的女孩。

    少女跑到赵靖瑶的面前,未语泪先落,这帮人怎么能这么对待公主,平阳王一日娶二妇不说,可再怎么说公主才是平阳王妃,平阳王怎么能如此冷落她。

    跟在少女身后的女孩走到赵靖瑶身前恭敬行礼:“奴婢拜见公主!”不论公主身在何处,始终是她的主子,礼不可废,尤其是在此刻。

    赵靖瑶看了云汐一眼,淡淡的道:“起来吧!”老皇帝嫁女儿,陪嫁是不少,只可惜到了平阳王府不让进门,新娘不得不进,新娘身边的两个婢女也开恩的让跟了进来,再就是平时的梳洗用具,其余,一概退回。赵靖瑶嘴角露出一抹笑,这平阳王隐忍多年,一朝翻身,手握天下兵权,藐皇帝,欺公主,再没有比他做的更绝的了,一日娶二妇,直接把大隋的公主撂到“灵堂”里自生自灭。

    “是!”云汐起身,赵靖瑶依旧坐在门槛上,提起面前的灯笼递给她:“去看看屋子里有没有床铺,先整出来今晚休息。”

    “是!”云汐向前两步接过赵靖瑶递给她的灯笼,转身进了屋子,当看清房间里的布置时,云汐愣了一下,心中顿时生恼,平阳王真的是欺人太甚,当年的穆家再怎么是受害者,那也是皇帝一人做的事,和公主有什么关系,公主是金枝玉叶,怎么能住这种地方。

    与云汐进屋的同时,赵靖瑶也倾着身子向屋里瞥了眼,云汐愣住了,她也愣住了,这里到底是平阳王府还是贫民窟,家徒四壁,用这四个字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

    赵靖瑶的嘴角微微动了下,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微笑着对站在一旁沉默的方明道:“王爷能在这诺大的平阳王府为本宫预留这么一处别致的院落定是煞费苦心了,还请代本宫向王爷致谢,这份情凤羽领了,还有,烦请方侍卫为我们找来两床被褥,堂堂公主要是冻死在平阳王府,这事若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最后毁的还是平阳王府的招牌,你说是不是?”这穆煜,真他奶奶的缺德到家了,得亏是她这个随遇而安的主,若是那真正的娇弱公主赵靖瑶,就算不投塘死也要委屈死,从天堂到地狱隔着怎样的距离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让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公主住这种虫草横生的破烂屋子,摆明了就是羞辱!一个堂堂本该安/邦定国的王爷,竟然事事为难一个弱女子(当然,她弱不弱以后自有分晓),羞不羞?况她都说明了她不是那赵靖瑶,只因她用了赵靖瑶的身子,所以才有这样的待遇,这穆煜对皇家的恨,可真是恨到骨子里了。

    方明抬头与赵靖瑶对视,借着屋中反出的光,他看到的是赵靖瑶脸上带着微笑的平静,她不在意,不计较,不在意平阳王府怎么对她,不计较以她公主之尊住在这破旧的院落里,这里,与其说是一处院子,不如说是一处荒宅,荒废了多少年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原本的大将军府翻新成平阳王府时,唯独这一处院落没有被翻新。

    赵靖瑶见方明站在原地不动,笑问:“怎么,方侍卫认为本宫说的不对吗?”杵在那里不就是等着看“公主”的反应回去禀报吗?怎样?她就是很欣赏这静院,他穆煜有能耐再整一处比这还破旧的宅院来,看她敢不敢住!

    “是,卑职这就去安排!”方明微俯首,抱拳施礼后离开了,心中不解,他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不自觉的对她行礼,自和这凤羽公主接触他便一直犯疑,曾经美丽、冷傲、端庄的凤羽公主,如今看上去哪还有当日的影子,他从这位公主身上看到更多的是平和,随意,甚至还有几分洒脱,有些江湖儿女的随性,又带着不容侵犯的高贵气息,就连他这个与皇家有仇的人也不愿在她跟前造次。

    赵靖瑶看着方明离开院门,转身进了屋子,云汐忙拦住:“公主,还是等奴婢收拾好了再进来吧。”

    “无妨!”赵靖瑶说着随意拍打眼前的蜘蛛网,看到西北的墙角放了把破旧的笤帚,几步走到墙角,拿起笤帚掂量了两下,笤帚上沾满尘土,笤帚头都已经磨平了,根本不能用,赵靖瑶只得把笤帚仍回原地,同时在心里问候了穆煜两个字:混蛋!

    “公主!”刚平复过来的织锦又要被急哭了,她从小就跟在公主身边,何曾见公主吃过这样的苦,那平阳王真是混蛋到家了,虽然她也同情平阳王的遭遇,但让公主住这样的地方,他就是混蛋!

    “没事,天无绝人之路!”似是安慰织锦,又似自我安慰,赵靖瑶边说边利索的脱掉身上的嫁衣,拿在手中向屋中唯一破旧的床上摔打两下,顿时尘土飞扬,呛的三人猛咳。

    “公主!”云汐急忙拉开赵靖瑶,护在她身前挡住飞尘。

    “云汐,用这个!”赵靖瑶捂着鼻子,把手中的嫁衣递给云汐,她还就不信收拾不了这房子。

    “公主,这可是您的嫁衣!”云汐犹豫着没有接赵靖瑶手中的嫁衣,公主的动作太快,她没有拦住,更没想到公主会用身上的嫁衣做笤帚。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嫁衣,能够用它给我整理出一张干净的床铺,也算是物有所值了。”赵靖瑶说着把嫁衣塞到云汐手里,看了眼所谓的床铺,四张八十厘米高的椅子分在四角做床头,一张大概一米五宽、两米长的木板为床板组合成的“床”,上面一层厚厚的尘土,很是怀疑云汐能给她整理出一张干净的床,但这大红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着实碍眼,与其让它碍眼,不如让它有个好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