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游到“戴维沙尔号”残骸的旁边,拧亮了卤素电筒,他慢慢地游近这艘沉没在此的巡洋舰庞大的舰体。-------浏览器上打上-69z.看最新更新现在,这艘舰的右舷笔直向上,舰底以一定的角度,危险地倾倒在海底深渊的边缘。邦德决定先从舰尾出发,他沿着舰壳慢慢地游过去,利用水下电筒对整艘巡洋舰做了最仔细的检查。他努力向前划行着,经过主桅来到巡洋舰前部舰楼的位置。这时,他发现了距离舱底大约30米的地方,有个伤洞。邦德小心地查看了这些毁伤,凭借他曾经在皇家海军接受的专业训练,他完全可以断定:这艘舰根本不是被普通的鱼雷击沉的。

    在进入“戴维沙尔号”内部之前,邦德又仔细检查了自己的潜水计算机,他发现,自己没有多长时间了。降落的时候就用去了3分钟,在飞机的座舱里检查又花去了5分钟。他现在大概只剩下10分钟的时间,然后就必须小心地上潜了。因为根据计算机指示,他不得不花费45分钟到1小时的时间慢慢地从海底上浮到海面,这其中还包括他在中途会有若干次短暂的停歇。

    所以他一刻也没有停歇,穿过伤洞,他游进了这座巨大的、黑沉沉的海底“墓穴”。

    在邦德的职业生涯中,他也曾经对很多沉船进行过类似的调查,但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会让他产生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舰内的暴行遗迹冲击着邦德最后的底线,他游弋在舰舱中就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迷魂阵。因为这艘军舰是偏向一侧翻倒的,所以,舱内的一切内部装置都偏向一侧倾斜翘起。桌椅全部都跳到了侧面的舱壁上,柜橱还被甩到了天花板上,而且柜门还敞开着,原本舱内的一些七零八碎的东西,现在全都散落在地板上。邦德在这里完全迷失了方向,他不得不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向左转”实际就是“向下”,“向右转”就是“向上”。

    在游动的过程中,邦德检查了舰舱里所有的出入口,他闪过一个又一个漂浮着的舰体碎片,仔细调查着舰体内一切尚还存在的线索,希望能够调查到一些东西来帮助他了解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现在惟一可以肯定的是:“戴维沙尔号”的沉没和鱼雷绝对没有任何关系。鱼雷是不会转弯的,更不会在船舱内沿着楼梯上下移动。看上去,船舱内的走廊好像是被什么庞大的东西给直接打穿了,在邦德游弋在船舱内的全部过程中,一道刺入舱壁的锯齿般的条痕时常出现在他面前。现在只有一种解释能够说明这种现象,那就是:这艘船仿佛被什么钻头式的东西戳穿了。而且,这个锋利的那钻头好像还知道自己的方向。

    邦德一边思考着,一边游动着,他觉得耳朵的压力在增加——这是在潜水的时候常见的一种副作用。为了降低耳压,他开始采用一种叫做“托因比技巧”的动作,就是捏住自己的鼻子,闭紧嘴巴,不停地做吞咽动作,用这种方法可以打开耳咽管,这样就能平衡双耳压力。假如这个动作做完后还不能起到什么作用的话,那么就得采用“佛萨瓦氏压力均衡法”,但在采用这种方法的时候必须非常小心。这种方法的动作要领就是在捏鼻、闭口的同时,要试图轻微呼气以便使耳咽管能够张开。有些潜水经验的人都知道:必须时刻保持中耳区的平衡,才能减少紧闭的耳咽管被外压拉得过紧而引起的痛苦的“中耳鼓膜内陷症状”。

    邦德慢慢地游下一层舷梯,舷梯下面的世界是一片黑暗。他随身携带的卤素手电筒在这里投射出来的光呈现了一种黄色,这种黄色的光在黑黝黝的海水里营造出了一片奇异的光影。但他比较幸运,因为曾经的海员生活使他对一艘军舰的各处路线都有所了解。由于沉默的舰体呈现的角度已经和在海面上的时候不一样了,身边又都是空地,潜水者在这时很容易迷失方向,甚至还有可能会落入废船舰体的陷阱中。

    此时,他只能听到自己轻微的呼吸声、调准器“嘶嘶”的走动声还有口腔呼吸器中不断涌出的气泡声。沉船正在向海底悬崖的边缘缓缓地移动,破旧的船体不时发出“吱吱嘎嘎”的金属声。邦德此时必须要小心翼翼,而且如果他想要移动船内的任何东西都一定要轻手轻脚——重量的重新分配很容易导致军舰彻底掉到海底深渊中。

    不知不觉中,邦德已经进入了下一层甲板的主舰道走廊,他距离他的目标——军火舱,已经越来越近了。邦德朝着舱室直接游了过去,在舱门外,推开了挡在路上的一个金属大箱子,露出后面被打碎的舱门。突然,一只手出现在了他的面罩前。邦德大吃一惊,赶紧抓住那只手的腕部,伸腿踢向“袭击者”。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其实这只是一个死去的海员。他的身体因为长时间被泡在水里,已经肿胀起来,变得奇形怪状。邦德感到一阵恶心,他使劲把尸体推到一旁。

    邦德沿着那道锯齿般的痕迹进入了餐厅,原来这里的尸体更多。他们悬浮在水中,四肢被水泡得直挺挺的,每个人的姿势都好像是准备要跳伞似的。一些食肉鱼类正在啃食他们的尸体。邦德挥动着两只手臂赶走了它们,随即他便快速地向上游动,离开了这个巨大的海底“坟墓”。

    最后,他来到了军火舱,那个大钻头啃咬舰体的锯齿状痕迹在这里不见了。邦德拿着手电筒对着排成一列的巡航导弹仔细检查着,他惊奇地发现,只剩下了六枚导弹被固定在导弹架的底盘上,每个导弹架都是有标号的,那个离他最近的导第7号弹架上面什么也没有,是空的。他向前又游动了一点,仔细检查着弹架的夹板,夹板上清晰的痕迹显示,这枚导弹是被一种焊接电筒直接切割断的。原来是这样!现在邦德可以断定:拥有这枚巡航导弹的人,一定就是这起案件的幕后策划者。

    邦德现在已经成功地完成自己的任务。他的推测完全得到了证实:“戴维沙尔号”沉没的时候确实位于中国海域内。而且导弹的丢失,还让他有个惊人的发现:“戴维沙尔号”从来就没有向中国的米格战斗机发射过导弹。他再次拿起手电筒,开始往回游。突然他觉得有个东西顶在了自己的胸口——那是一把锥形二氧化碳枪的枪口。持枪者是一个神秘的潜水者,她一手拿枪,一手拿着一个水下电筒。

    邦德慢慢地举起双手,向她表示自己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与此同时,他开始向后退,而持枪者始终都用那把锥形枪口紧紧地顶着他的胸口。突然,邦德猛地一低头,他的身体随即隐入了舱内的一条黑暗通道。隐入通道以后,邦德迅速地从固定在船舱内壁上的枪匣里取出一把手枪,对着那个神秘持枪人射出了一颗水下照明弹。照明弹就像闪电一样,朝着持枪人飞驰而去,突如其来的光亮晃得那个神秘人连眼睛都睁不开。邦德趁机快速向前划过去,踢掉了她手里拿着的锥形枪,随后抬手掀掉了她的面罩。

    一头浓密的黑发披散下来,如同海藻一样漂浮在水中,原来是林晚。林晚终于适应了如同白昼一样的光亮,她睁开眼睛,反应极快地从刀鞘中拔出匕首刺向邦德。邦德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他一边奋力和林晚搏斗,一边向她挥手示意,好让林晚知道自己是朋友。终于,林晚认出了他。于是,她停止了攻击,她惊异地看着邦德,对于他也在这感到非常不可思议。邦德帮她把面罩恢复了原状,然后向上指了指,示意他们应该马上离开这儿,越快越好。林晚点了点头。是的,不管怎么说,待在随时都有可能掉到海底深渊的舰艇内是很不安全的,而且他们在这儿待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计算机规定的长度。

    也许是因为在水下泡得时间太长了,也或者是因为刚才他们的剧烈活动,一个导弹架突然翻倒,沉重的导弹却仍然被死死地捆在支架上,最终,支板猛然折断,导弹纷纷跌落到地上,发出了犹如教堂钟声般的轰鸣,随后它们纷纷滚过倾斜的舱室。舱内重量的变换使得“戴维沙尔号”的倾斜角度发生了变化,邦德和林晚也感觉到了船体的变化。没错,军舰在进一步向海底深渊倾斜。邦德拼命向林晚打着手势,示意他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一秒钟都不能耽误。林晚睁大眼睛看着邦德,她已经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们向着出口快速游去,但一个导弹从军火舱门的锁扣装置旁划过,折断了挂锁。锁具顿时就在舱内爆炸了,沉重的弹药箱从支架上纷纷掉下来下来,跌向房间的尽头。这次的力量变换使得本来就危危险险的舰艇开始慢慢地滑向海底绝壁。“戴维沙尔号”在一刹那间猛烈倾侧,蹭过海底岩石。舰艇的内壁开始剧烈颤抖,还发出了剧烈的呻吟声。一只弹药箱从林晚身边划过,堵住了舱门,死死地塞住了出口。舰艇开始发生更猛烈的倾斜,邦德和林晚被吓得目瞪口呆,他们的身边不时传来破碎的金属轧过岩石的噪声和舰体野兽般的悲嗥。

    邦德使尽全身力气试图挪动弹药箱,但它对于已经在水下待了这么长时间的邦德来说实在是太重了。邦德在尝试了几次之后都没能挪动它,为了保存体力,他放弃了这种努力,接着他快速移动到一个封闭的通风管道的舱门前,这里可能是离开底舱的惟一一个出口了。邦德拼命猛拉舱门,林晚也游过来帮忙。舱盖的坚固程度和他们料想的一样,在他们的齐心合力之下,最后终于把它拉开了。邦德对着林晚打个手势,示意让她先出去。林晚游进了通风管道,邦德紧随其后。

    当他们在已经倾斜的管道里快速向前游动的时候,舰体好像不像刚才晃动的那样严重了。他们希望刚才出现的那一幕再也不要出现了。

    他们向前游了大概30秒钟就来到了通风管道的下一段。管道在这里呈现着弯曲状。好像是因为侧壁上的某种东西在脱落时把金属管壁挤压得变了形。管道向内凸起,完全将两人的游动空间挡住了。邦德还试图从狭窄的缝隙中间挤过去,但这种冒险的尝试只带来了一个后果:那就是他自己被紧紧地卡住了。他伸出双臂使劲抵住管壁,努力把管道撑到最大。不知道压弯管道的是什么东西,竟然异常沉重。不过,毕竟他还年轻,有的是力气,在不懈地努力下,他终于慢慢地、一寸寸地把管道推开了。他背后的空气钢瓶此时成了靠垫,肩负着支撑着他的作用。终于,弯曲的管壁被撑开了,这个撑开的大小就像它原来的样子,基本上和被压变形以前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