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白胡子老先生面色铁青,满脸不爽地瞧眼儿台下那位姑娘,别怕是隔壁楼里派来砸场子的水军,手气得颤颤抖抖,清咳几声,稳定心神,继而说道:“东宫与四殿下的恩恩怨怨咱暂且不论,不过说起四殿下与那位少年郎的婚事,起初传出来,满城百姓喊了荒唐,荒唐至极,老宋王脑袋糊涂了是也不是,怎可听信一算命的便定了那位四殿下的婚事,着实寒心。当时满城女子愤怒不平,大到年岁五十,小到背女德抄诗经的小姑娘,竟公然起义,将皇城围得满满当当,正门被堵,文武百官不得上朝,只能从西门偷偷摸摸溜进皇城,早朝完毕,再从南门神神秘秘地猫出去。老宋王无可奈何,派了一队傅卫将士,叫他们轰散人群,结果反而是那些个傅卫将士,话未过嘴,便被鸡蛋青菜胡萝卜打得满地找牙。久居府邸的四殿下闻此一事,深感抱歉,后一人立于城门,将话清清楚楚说了一遭,众多女子急得泪眼婆娑,说四殿下温厚善良亲待百姓,将来便是要娶一位贤良淑德的女子延续香火,正妃怎能是个少年郎,再怎么着,只能算做侧妃。宋四殿下却坦言,他一生只娶一位妻子。此话一出,那可是相当有趣,那场面儿的姑娘们哭得那是梨花带雨泪珠纷纷落啊。这事儿传到了东宫耳里,太子笑得合不拢嘴,满脸儿喜滋滋,就连睡觉做梦,嘴里喊的最多的话那便是——‘笑煞我也!那只蠢驴总算栽了一回!’这般梦话。”

    宋徽衣摇晃骨扇,闻此传闻,莫有些忍俊不禁。

    格窗外浮云蔽日,微雨浮动燕过枝桠,那位姑娘搁下茶盏,道:“您家茶楼里是没别的故事了是不是,总挑宋四殿下的糗事儿博取众悦,忒没脸了些。”

    宋徽衣见氛围不对头,不紧不慢说道:“苜云姑娘,好歹是那位老先生主场,别砸了他铁饭碗才是。”

    苜云瞧向他:“你是谁?”

    宋徽衣笑道:“故友重逢,何故装作不认得。”

    苜云淡淡回答:“不认得。”

    宋徽衣道:“苜云姑娘莫恼,宋某误入幻境,不知出路,故此寻到苜云姑娘,想托姑娘帮个忙。”

    “没有出路。”苜云揣度良久,眼眸含笑,继而说道,“每年误闯幻境的亡魂走尸数以计百,您可知什么缘由,让他们甘愿待在这里?”

    “宋某不知,还望沈姑娘指点一二。”

    “因着此境护佑他们无病无灾无死无伤,简而言之,便是如你们神仙这般,无生老病死之痛,无爱恨情仇之分,长生不老,永世存在。”

    全台寂静,等了苜云话音刚落,高台的说书先生一拍板案,满脸慷慨激昂:“宋王曾梦苦行僧。那位苦行僧常年行苦,积善累德,途径宋国,坦言四子虽生帝王家,福厚温然。”这段话再度重复,关键在场的听客一脸新奇、津津有味的神态。

    宋徽衣想明白了:“姑娘,这不是长生,这是死结。”

    苜云抬眼瞧他半晌:“真是奇怪,就算是神仙,在此地待这么长时间,也该同他们那般忘却前生。”

    “我虽愚钝,但还是能辩清真假黑白的。”

    苜云起身,漫不经心,理了理纱袖:“公子的意思,我这里是黑地儿了?”

    宋徽衣笑道:“非也,宋某没这个意思。”

    随后老先生一记拍板:“那个乞丐啊,竟是个少年郎!”说书人口沫横飞,就近座位的听客嫌弃至极,纷纷后仰,抬手扇了扇空气儿。

    苜云轻笑一声,眨眼功夫,底下窜出若干锈味锁链,缚住了宋徽衣四肢。

    “……”他对此属实无奈,前有南衡仙官掐脖,后有铁链缠身,霉运得很,以后万事出门前,是不是都得先算一卦,道,“姑娘莫急,宋某不会跑路,且放宽心,松开我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