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都以为阵地即将失守时,垣曲以南地区起风了,毒气弹的威力大减。至下午二时许,天空突降暴雨,无数溪流夹着泥土自高出冲下,道路沿线尽成泽国。由于之前日军的猛烈炮击,一些地段甚至形成了塌方,原本还在耀武扬威的坦克、装甲车顿时被陷在烂泥塘里动弹不得。

    遇到麻烦的还不止是装甲部队,正在进行火力覆盖的炮兵也不得不停止射击,雨水实在太大,百十米外就模糊一片,炮弹落在哪都不知道,炮击效果可想而知。

    日军步兵的日子同样不好过,他们穿着标配的大头皮鞋在泥地里行走简直像是在拔河,黏在鞋底的黄泥甩都甩不掉。仰攻时更是一步三滑,手脚并用也无法阻止摔倒,平时引以为傲的行进射击更是无从谈起。

    相对之下第9军的官兵却从容许多,他们居高临下,还有事先修建的工事做掩护,那些正在泥地里挣扎的鬼子兵就成了活靶子。趁着炮击减弱,各部队轻重机枪火力全开,把阵地前那些日军打的狼狈不堪。

    无奈之下,东线日军指挥官不得不暂时停止了攻击。

    见着鬼子退了,第9军上下士气大振。虽然已经进入五月,被风吹雨淋依旧很是不难受。可前线不少官兵却主动跳进了雨地里。刚才鬼子用的都是“喷嚏剂”,辣眼睛、呛喉咙,中招的弟兄们都是涕泪横流、咳嗽声不断,很多中毒较深的人要么出现昏厥、要么已经殉国。?现在让雨水一激,大家但是觉得送快不少。

    军长裴昌会却没有一线官兵那份闲心,等雨一停,大家还得接着玩命。就今天这么个打法,顶多再有七八个钟头,第9军就得取消番号。他一面让立刻各部抢修阵地、将伤员由官阳渡口南撤,一面向洛阳长官部请示下一步的方略。

    很快,战区司令部的电报就到了,?命令54师残部则趁雨撤往关阳渡口,然后南渡洛阳参与防御,其他部队继续在原地阻击日军。?

    原来战区司令部对日军的作战意图一直有所怀疑,根据谍报人员送回的情报,洛阳以东的孟州、大峪都发现大批日军工兵在做渡河准备,甚至还有不少炮兵已沿北岸各渡口展开,似乎是想掩护步兵强渡黄河。现在洛阳北边的河岸上,随处可见修筑河防工事的民工,因为缺少建筑材料,还扒了不少民房。

    收到上峰的回电以后,裴军长半喜半忧,现在第9军已经伤筋动骨,再撤走54师,恐怕整条防线都可能完蛋。但命令就是命令,得罪蒋委员长或许还有转寰的余地,要是叫何总参谋长盯上,那就真没有活路了。别看何婆婆打起仗来优柔寡断,可要是处置那些抗命不遵的家伙,恐怕谁都没有他的刀快。

    想到此处,裴军长立刻命令54师悄悄撤出阵地、携带伤员共同南撤,又命令47师继续在王屋镇以东的封门口山区阻击来范之敌、新59师在大岭头一线坚守至天黑后退往垣曲。

    下午5时许,雨势减弱,日军再次展开全线进攻。雨地湿滑,坦克装甲车都成了看客,炮弹落在泥地里也威力大减,第47师和新59师凭借刚刚抢修好的工事与日军杀成一团。因为之前伤亡太大,54师又已撤离,各处阵地被陆续突破。战至晚7时,日军退去,两师伤亡皆已超过三成。

    正当前线部队为打退日军进攻大声欢呼时,47师师部里已经乱作一团。就在刚才,电讯排突然发现与军指挥所失去联络,无论如何呼叫都没有回应。很快,前线的日本人就有了反应,大批汉奸在日军掩护下抵近喊话,直呼守军营连级的军官姓名进行劝降,甚至一些排级军官都在劝降之列。

    那些汉奸不无得意的宣称:第9军战地指挥所已被全歼,军长裴昌会以下数十名将校军官都做了俘虏,继续抵抗只能徒增伤亡,不如放下枪求条活路。

    前线军心大乱,各部队士气迅速跌落至谷底,尤其是那些被日军点了名的部队长更是惊魂不定,有几个胆小的家伙甚至开始谋划逃离战场。所幸各团督战队弹压及时,这才稳住了局面。

    47师师长郭贴珩还算镇定,他立刻派出部队回援军部,并设法与新59师师长张东凯取得了联络,防止日军趁势偷袭。

    晚九时许,前去接应军部的小部队回报:军部确已被敌人摧毁,军长以下军官皆下落不明;经询问百姓得知,下午六时三十分,两股日军便衣队约四百人突袭军部指挥所,警卫部队猝不及防,只能边打边撤,有村民见到裴军长已在军部特务营掩护下向西退走。

    郭贴珩将此情况通报战区司令部后,于晚10时,与新59师交替掩护撤出封门口阵地,全军向西北方向转进。

    刚刚抵达洛阳接替何应钦指挥作战的卫立煌闻讯大惊,虽然已经对前线态势做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有想到东线已经糜烂至此。不管第9军是否被击溃,军长万万不能被人俘虏去,他第一战区可背不起这个责任。

    粗略看过前线各军发回来的战报,卫总司令给中条山各部都发了加急电报,要求他们加强防卫,时刻提防日军的便衣队和空降部队进行偷袭。然后又命令驻守垣曲的第43军赵世铃部,连夜向东南方向派出得力部队,接应裴昌会一行;同时调派在垣曲以西游击的第93军第10师王劲修部,前出邵原以北山地建立防线,设法收容第9军撤下来的部队,待两部汇合后,由47师师长郭贴珩统一指挥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