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殊搬到了虞溱后排,温水煮青蛙一样,在一个与往常没什么不同的大课间,在裴延和林琦的围观之下,没有大张旗鼓,不算引人瞩目。

    他们两人的座位,本来就只隔了一个同学,现在变得再近一个位置,不常关注班级风吹草动的人,还真不一定能及时注意到,还有可能怀疑自己是不是之前记错了。

    只是严殊的这个座位,换得太轻而易举了些,要知道上一节课,他们刚传纸条被逮。

    换座位应该是有条件,虞溱心里暗自思索了几种可能性,左不过成绩和学习。

    换了新的后桌,还是严殊,差别似乎没有多大。严殊与以往没什么不同,会在课间花几分钟做一道小题,剩下的时间用来放松,会出去打水,有时其他同学过来,也会闲聊一会儿天。

    可还是有东西不一样了。比如时常落在虞溱身上的目光,因为要看黑板而有了合理的理由;喜欢是抑制不住的,在严殊眼里,或许虞溱的一根头发丝都在发光,他也得以随时观察虞溱。

    遇到不会的题会绞尽脑汁想,学得累了会脑袋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听讲时总是很认真,竖起耳朵像只小兔子。

    可虞溱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当虞溱意识到他的男朋友就在身后坐着,他本能地“端”了起来。幸运的是时间不长,成绩是一座大山,当虞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课堂学习上时,神经便不那么紧绷了,他也迅速习惯了严殊在他身后坐着这件事。

    一切都变得自然。换座位最大的好处,就是虞溱一下课,一回头,就可以让严殊辅导他。他以为严殊也是这样想的,换座位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学习吗。

    虞溱愈加努力,恨不得一天屁股粘在板凳上,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成绩和严殊差距有多大,他想和严殊上同一个大学。

    时间一长,严殊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会在虞溱累时,硬拉着他去下面散步。

    可虞溱还是没躲过,病倒了。

    一场秋雨,班里倒了一大片,虞溱最严重,当晚就发起了高烧,被严殊勒令在家休息。

    虞溱想去学校,他怕误课,再说他上辈子就是这样过来的,曾经发着39度的高烧考了两天试都没什么。搞笑的是,他强撑着想要起床,却根本爬不起来。

    严殊很生气,当天表情都不大好,因为虞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冷着脸喂虞溱喝药,“学习就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啊。”虞溱烧得眼尾通红,裹着被子窝在床上,虚弱的气声十分坚定地回道。他烧得脑子迷糊又混沌,恍惚间将上一辈子和这一辈子混同。

    如果不是因为学习好,他考不出家乡的小县城,走不出父母有意无意,潜移默化间为他设置的牢笼,他可能究其一生,都要活在父母对他没有明说出口,但实际每一次选择,每一次行动都暗藏针尖的不喜与嫌弃之下。

    慢刀子割肉最磨人。如果他一出生就被抛弃,他还可以有十足的立场去厌恶,去愤恨;但他不可以,他的父母养育了他,没有缺吃少穿,供他上学读书,供他长大成人。

    但也仅此而已。虞溱知道自己的性格不好,人格也不算完善,自卑又懦弱。因为他的父母从小就在告诉他,他不配。他不配酷暑烈日下一根最便宜的雪糕,不配发展课余爱好学画画,不配得到第一名时让母亲露出一个笑脸,不配任何任何,除生存必要外的任何额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