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略带哽咽,说到最后,目中氤氲水汽渐浓,更为动人。

    张望若望他半晌,道‌:“我的大道理是没有用,你慢慢发火,我先告退了。”

    蒋墨胸中更怒,见她竟然又走:“你回来!”

    张望若根本不回头,她下了台阶,分‌明是要直接离开的意思。蒋墨又气又惧,还恨她不安慰自己。他往外追了两步,口舌拦不住她,他抓过旁边博物架上的花瓶,狠厉再‌次向外砸去。

    这一次,张望若往前快走两步,花瓶碎在她身后。

    蒋墨脱口而出:“你不是总说自己是我老师么,你便这样不管我么?你也要离开我……我是拖累么?是工具么?我不站你们,你们全都恨我是么?”

    张望若终是回了头,看向他狼狈的样子。他红着眼圈站在竹帘内,张望若仰头,目光在他通红的眼角上停顿一下,移开。她语气冷静:“柏寒,我本不想理你,然你年少,我长你几岁,你我又有师徒名分‌,我应当教你两句。

    “第一,君子如水,君子有匪。而非你这般大喊大叫,情绪失控。你已然十九岁了,明年就及冠了。你已经长大,应学着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不是一言不合,谁招惹了你,你便要崩溃。你这样和三岁小孩有何‌不同?哭着喊着要糖吃,我凭什么非给你糖吃呢?你可连一声‘老师’都不肯叫。

    “第二,要进退有度,莫要以权逼人。我是你老师,不是你仆从。即便我是你仆从,你这般动辄阴阳怪气,也不是什么好主子。你是长公主殿下的儿子,自小习惯了用权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但是你母亲是否得到?倘若有一日你不能用权逼人低头,你要如何‌?

    “第三,父母的恩怨父母解决,你凑什么热闹?如今已快十月,明年年初科考在望,你还有功夫乱心?你既要靠自己,却对自己的前途如此不上心么?终归到底,不过是你知道自己是长公主的儿子,你先天得到的好处,比常人辛苦一生得到的还要多。”

    张望若向他拱手:“如此学生,我不能教。公子海涵,容在下告辞。”

    她转身便走,却到底脚步声慢了一些。她心中数着数,果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待她走到庭院的月洞门前,她还未曾跨步出去,一只手从后伸来,拉住了她。

    蒋墨从后抱来。

    张望若一僵——虽然她是料定他会追来。但这般抱自己的老师,是否不妥?

    蒋墨不肯放,他声音低下,带着委屈:“我只是、只是……想让你哄一哄我,想有人站我一边。为什么你这么严肃,为什么你不向着我?

    张望若咳嗽一声:“柏寒,你先放手。”

    蒋墨:“阿父阿母都不在意我,你也不在意我么?我不放手,我放手了你便要走。你是狠心人,我一贯知道。”

    他垂头,盯着她没有耳洞的耳垂。他絮絮叨叨,低声和她说话,只想她可怜自己。

    张望若声音里带了一丝戏弄的笑:“柏寒,你先松手。我知道你没感觉到,但是你手压的地方,是胸。虽然小了些,平了些,让你感觉不到些……但为师实实在在没有骗你。”

    蒋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