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斯特先生……您不是在开玩笑吧?”问这话的是另一个与他有贸易往来的堺町商人,这个人刚才只出了2000贯。如果一个外国人有这样的举动,那岂不是把他们这些人一下子送进了一个尴尬的境地。严峻的形势使他一时忘记了基本的礼貌,我还在这儿怎么也轮不到他呀!

    不过这也是我眼下最大的困惑,所以只是盯了一眼并没有斥责这个人。虽然我在一个小时前对恩斯特有所暗示,但这似乎并不足以使他冒这么大的风险,难不成他知道了我的想法?可我并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过哪怕一个字啊!

    “我的意思明白无误,在诸星殿下与各位面前也不能开这种玩笑!”恩斯特微微仰起了头,阳光从外面射进来在他的银发与眼镜片上同时形成了反射。“我与诸星殿下作交易已经很久了,对于他的人品、信用我毫无疑问!我绝对相信,他将要推行的新政将会大大繁荣堺町、石山,乃至整个日本中部地区的经济。作为一个在上述区域有着传统贸易关系的外来商人,我与诸位将同受其惠。在这个新的变革时代中,我不愿意仅仅作个袖手旁观的局外人。因此,我愿以这种‘实际’行动,表示对殿下这一伟大创举的支持!”

    恩斯特的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一时屋内外再次陷入了沉寂。不少人都想对他的行为进行阻挠,但当着我的面又不好明着开口。我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索性也闭上嘴巴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看着。在我的注目礼下那些不愿意花钱的商人们压力越来越大,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我个人有个小问题,想向洛佩斯先生请教一下!”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找茬了,居然是葡萄牙商人胡安·哥梅斯,不过这也并不奇怪,葡萄牙在各方面都是荷兰的老对手。“尽管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本人也是对诸星殿下的雄才大略甚感钦佩,并且认为这项计划的迫切性也是不言而喻的!有鉴于此,我想请问洛佩斯先生,您的手头有这么多现钱吗?就我所知,您的货物在印度孟买大部分就卖掉了,货款也由另一艘船带回了荷兰。您这次来堺町只带了两条船,上面的货物即便马上以最好的价钱卖了,也不过是14到16万贯。以至我本人非常好奇,您要用什么来履行自己的承诺呢?”说完他向我微微欠了欠身算是行礼,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的背部好像有旧伤,致使动作有些僵硬。

    这时我才想起这是个问题,我的大炮款在半年前就和他结清了,估计此时运送的船只已经过了好望角。本次恩斯特带来的只是一些普通物资,价款应该不是很高。只是没想到葡萄牙近百年的海贸霸权还有这么大的实力,荷兰人的情报他们也搞得这么详细。

    “诚信是一个商人的基本条件,我以后还想在堺町混下去呢!”恩斯特向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有些红,不知是激动还是气愤。“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请允许我对您表示感谢。哥梅斯先生,您真是对我太‘关心’了!”他不可能对这种挑衅行为漠然置之。“老实说您的顾虑很有道理,鄙人此次来之前确实对某些突发事件考虑不足。不过荷兰人在世界能有今天的贸易地位绝非浪得虚名,我现在就展示一下我们的商业手段!”

    “我拭目以待!”哥梅斯露出了一脸古典贵族式的奸猾微笑。

    “我价值15万贯的货物如果只卖10万贯,那么您认为我几天能收回现钱呢?哥梅斯先生!”恩斯特歪歪脑袋显出了一派“天真”。

    “至多三天吧!”这此哥梅斯倒是显得很诚恳。“如果方便的话,是值得这样作的,至少我本人在一般情况下会支付这样的代价。虽然我现在的资金也准备用在更为重要的地方,但您完不必担心,光这间屋子里就有不少的‘聪明人’!”

    “感谢您能给我如此之高的肯定,一会儿有兴趣的老板们可以直接去我那里选购了!”恩斯特说得是开玩笑的话,可看神色却没有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

    屋内的诡异气氛持续升温,敏感的人已经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不过究竟那里不对又谁也说不清楚,我本人也感到了匪夷所思。

    “请恕我的无礼,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好像还差10万贯!”哥梅斯揪揪胡子不紧不慢的说到,显然他还是不想就此放弃。“要不是我上了几岁年纪,理解力下降的话,那么就是您还有了不起的后招?现在真是时代变了,我的头脑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感谢您的关心,您确实没有算错!”恩斯特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我知道他是动了真怒。“不过您刚才自己也说了,我这次是带了两条船过来的,除了我商会的旗舰‘水晶骑士’号外,还有一艘‘黑武士’号。这是一只三桅双层甲板的中型帆船,虽说不太新,但速度即便是在欧洲也是最快的。另外船上还配备着18门15磅炮,卖10万贯总不会是什么难事吧?”

    女人之所以贞洁是因为受到的诱惑不够,男人之所以忠诚是因为背叛的价码太低!我已经忘记了这是谁说的话,也并不完认同,但人一旦在某种情感上升到极至时,确实往往能突破其他习惯性的心理桎梏。我眼前就是这样,“嗡”的一声人们开始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完不顾了应有的礼貌和矜持。

    一艘最先进的荷兰快船,还装备着大炮!在场的商人无不心动,不要说有了它以后对于自己的海贸生意会有多么大的助力,就算转手卖给那些仗着水军吃饭的海贼大名们也可以轻易得到对本的利润。可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仅仅是急不可待地向那家“骗钱店铺”投资?老实说我也心虚了,想着该怎么问一下。

    “哥梅斯先生,反之我倒是想问问您……”不等我介入恩斯特就开始反击了,而且属于相当犀利的那一种。“就我所知贵方长久以来就得到了右大将殿下的‘特殊照顾’,理应对朝廷授予管理权的正统执政府有着更强烈的信任才对。可事实情况却与此却有些出入,贵方不但大力支持九州的地方势力,持续增强他们对抗中央的力量,甚至在去年还与不断与右大将为敌的毛利家进行了大量的铁炮交易。我不知道您的这种行为,究竟算是什么?”

    “恩斯特先生,您是否过于敏感了?”哥梅斯毫不慌乱沉着应对。“与九州大名们和毛利家的交易是早就说好了的,而且右大将殿下也从来未曾发布过这方面的《禁商令》。说到真正的支持,我们不但向右大将提供了大量先进火炮,而且代为雇佣了许多维修装备的匠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实在的支持吗?”

    “这我倒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恩斯特“歉意”地点点头,但我却注意到他眼中闪过一缕狡猾的光彩。“怪不得您一直对予州殿下的生意没什么兴致,原来是对右大将这棵‘大树’坚定不渝啊!”

    “这话就说远了,诸星殿下与右大将还分什么彼此吗?”哥梅斯不愧是老奸巨猾,用“一而二,二而一”破解了恩斯特“先鸡还是先蛋”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