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返回宫中,与峄城公主告禀了几句,公主便挥挥手:“你做得很好,不过,我对那个人的死活没什么兴趣。你且将这些事,去跟尚女史细说,她一定很在意。”

    太监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笑着答应了,退出门外。尚女史是宫里出手最豪爽的女官,但凡能给她带去好消息,都有赏钱拿。

    跑一次腿儿,得两回好处,这事儿真美。

    至于公主和尚女史是为什么对这个半死不活男生女相的人物有兴趣,那可不是他该多嘴去问的事儿——即使尚女史的反应,着实有些奇怪。

    听闻那人醒了时,她是松了一口气的。但当听说,杨英韶打算派一个他娘身边的美貌侍女去照拂他时,她却脸色剧变,手不停地哆嗦,仿佛很想拍桌。

    每个人都有好奇心,此太监自然也不例外,但活得长的人懂得克制自己的好奇心。

    每个人也都有情绪,舒兰与自然也不例外,但混得好的人懂得克制自己的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带上微笑,将太监渴望已久的红包递给他,等他出了门,便一头埋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她恨!

    杨英韶果然听了公主的话,没有弄死鹿鸣。可他让苏流光去照顾鹿鸣是干什么?难不成人重活一辈子之后,不是想报复上辈子伤害过他的人,而是就地脱胎换骨成菩萨,对全世界散发温暖与爱?

    舒兰与不相信!

    虽然她也想给男女主浪漫相识的机会,相濡以沫的机会,两情相悦的机会,但杨英韶这操作不可能是想成人之美啊,他对鹿鸣的恶意,可是显而易见的啊。

    莫非他是想让他们两个勾搭成奸,然后现场抓住,搞成社死,打出侯府?

    舒兰与恨恨盯了一眼自己的脚,啊,这碍事的脚!要不是瘸了,她今日可以和公主一起去侯府的,必然不会使事情脱线至如此地步!

    操起桌上的药油,她狠狠倒了一团在掌心,发狠般揉热了,糊在脚腕上,学着女医的动作再搓一遍。

    得赶紧好起来,好起来才能哄殿下去侯府!

    舒兰与在这边认真治伤,峄城公主却早就不把这事儿放在心里了,她每日还是在东宫里读书,再去找杨英韶射射箭,舞舞刀,偶尔提起素缨枪学个一招两式,结束后两个人一起去探望逐渐好起来的太子,日子过得很平静。

    旧的一年最后那几天,就这么走到了尽头。

    大年夜里,舒兰与一个人躺在炕上,举着仍旧胀痛的脚,勉力推开窗子,遥望宫中燃放的烟花,听得欢呼声一阵阵传来,当真觉得恍如隔世——热闹是他们的,她什么也没有。

    过年的时候皇后娘娘和公主都会赐宴,会赏钱,但她一个人躺在这里,只有服侍她的小宫女良心未泯地给她端了一大碗饺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