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郑璞脸生讪讪然,略作几声干笑罢,便敛容称诺。

    “丞相,我大汉与孙吴已然誓盟,共抗逆魏。然,璞窃以为,我大汉伐逆魏之时,孙吴难北上;孙吴出兵之际,我大汉亦难共力。非乃不协心,盖因各据一方,地利及彼此所虑者不同矣。”

    “哦?”

    眸中闪过一缕异色,丞相脸上笑意更胜,将眉目间的倦色都驱逐了不少。

    目光落在郑璞身上时,亦是欣慰且殷殷切切,“子瑾细言之。”

    “诺。”

    再度拱手,郑璞便开始口若悬河。

    “彼孙吴,抗逆魏所倚仗者,乃大江天险之利。且南船北马之故,其水军异常精锐,若有征伐,必用其长也。”

    “兵者,凶也,当未虑胜而先虑败。是故,孙吴出兵北上,常选夏秋多雨之时。待大江支流水系大涨,可供舟船长驱而入逆魏腹心之地,取‘则进可攻,退亦无忧’之慎也。”

    “我大汉,则是大有不同。”

    “璞与别部司马柳休然性情相契,尝得闻休然兄闲谈早年游历之言。谓蜀地出陇右之道,多处于雄山峻岭中,崎岖难行,且是栈道居多。士卒行军跋涉与粮秣辎重辗转,皆举步维艰,事倍功半。”

    “因而,我大汉若出兵北伐,当首选春日动身,以图秋季得据逆魏之境,抢收麦粟以资军粮,就食于敌,减粮秣转运之困也!”

    言至此,郑璞轻舒气,缓解一番疾言的口干舌燥,“是故,璞以为,我大汉与彼孙吴虽有盟约,然难协力也。”

    “善!”

    丞相听罢,拊掌而赞。

    双眸之中,亦然丝毫不掩饰欣赏之色,“子瑾虽年齿不长,然胸中韬略,已不亚于幼常也!”

    嗯?

    不亚于马谡?

    听闻丞相之赞,郑璞不由双目发怔。

    而丞相见他愕然,轻笑出声,说道,“南征归来时,我与幼常曾有论,孙吴与我大汉共襄伐逆魏之事。幼常昔日之言,与子瑾今日之断,几无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