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是他在离开顶楼办公室,怎么也止不住眼角的血时才发现的。

    大概是碰到了文件夹的某个锋利边角,他的眼角被划破,越来越多的鲜血泅湿皮肤,尖锐刺痛也愈加清晰。薛慈紧闭着眼,实在睁不开,眼前是重叠的黑影,似乎连带另一只完好无损的眼睛的视力都受到了影响。

    他现在看起来大概像个法外暴.徒,肮脏落魄。

    薛慈冷淡地想。

    回到公寓后,他不得已叫来了薛家的私人医生。

    只经过电话里几句简单沟通,对方来得很快。但来临时恐怕没想到伤势那么严重,原本配备齐全的医疗箱显然不够用。

    医生快速地清洁完毕,轻轻拆下薛慈随意用来止血的纱布,然后轻“嘶”了一声。

    作为见过各种严重伤势的外科医生,他本来不应该有这样不专业的反应,但是少年伤势太严重,低敛着眼,连平时那点乖张傲慢都被消磨得干净,竟然变得有些说不出的可怜乖巧来。

    哪怕他素来对这位雇主并没什么好感,这时动作都下意识轻柔了一些,给薛慈滴上简单清理创口的药后,便请他去下层的手术室进行彻底的消毒治疗。

    “我会现在让助手过来。”医生说道。

    要完成这种小型手术,他一个人显然不够。

    薛慈某种方面而言相当迟钝,医生比平时更柔和的语气丝毫未让他有什么触动。他保持着紧闭一只眼的动作,微微抬头,艷红鲜血在如凛雪般白皙的脸颊上格外刺眼,古怪得有一股惑人的魔力。他直勾勾地盯着医生,突兀问道:“我会瞎吗?”

    一瞬间莫名晃神的医生,在薛小少爷的问话下,很快反应了过来:“当然不会。”

    “伤势情况良好,只是撞击导致的角膜上皮划伤……”

    后面的话薛慈不再关心。

    他的眼前开始出现大片晕眩与黑暗,像是中毒后出现的幻象,荒谬又瑰丽地攀爬在视线的每个角落。

    医生上前了些,面容少见地带着点紧张。他扶住了薛慈摇摇欲坠的身体,手掌支撑在他单薄的背脊上,热度也过渡到少年清癯过分的身体上,“薛小少爷,你怎么了?”

    薛慈却已经没办法回答他了。

    等薛慈再醒来时,他身在病房,身旁并无亲属。

    薛父没接电话,他大哥尚且在海外。薛慈的亲人不多,朋友更少的可怜,于是病房中除了陪护的医生,还有薛家的私医外,便没了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