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远在青崖洞的枯之知和所有风字辈、清字辈的师长一道站在玉骨峰顶,透过一面紫色光雾凝成的“景屏”监视着千里之外的大典现场。数十位修士端立于玉髓湖畔,面朝山崖,衣袂飘举,背后就是那面刻满了“高”“冷”两字的冰封峭壁,十分衬景。

    在她们正前方,空浮于悬崖之外的那面景屏长宽各达三丈有余,画面清晰如临其境,音画同步体验绝佳,转播时差几可忽略,枯之知被如此豪华的手笔给深深震撼了,可见本门长老们对独在剑主峰战斗的虚宁元君还是非常不放心的……啊不,是非常关心的。

    当看到虚宁元君单挑十二剑修的时候,青崖洞诸君立刻就知道她挖了个什么坑。玉持元君皱眉道:“又胡来了。”上桑太君拐杖一顿,叹道:“这孩子。”

    上桑太君寿元将尽,身子已日渐衰败,却还不舍得闭关坐羽,便是这回也坚持要上来看看,枯之知便一直在旁护持着。她打量太君神情,跟着也明白了。再看那太虚池上衣带当风,风华绝代的虚宁元君,枯之知心情略有些复杂地想:这招应该是临时起的。所以,她其实知道人家有多想打她吧……

    长剑映日,灵光照水,一场令人目瞪口呆的混斗居然真的发生了。

    这年头,要看一回法修打架着实不易,不只剑主峰,青冥派的各个角落,无数群众,或隔着豪华的景屏,或揣着朴实的望夫镜,全都从瞌睡之中醒了过来,继续以十足的精神头关注这十年一度的青冥盛典。

    伸长脖子看了一会儿,大家发现了一个问题:虚宁元君真的不会打架。别看她姿态飘逸,神色从容,实际却是反应迟钝,乱无章法,一看就毫无战斗经验。所有人都震惊了。

    然而震惊还未过去,大家又发现了一个问题:虚宁元君也不需要灵活。

    所有攻击到了她的身上——有时候是她走位失误自己撞上去的——全都如泥牛入海,连个响都没得。一开始,人们还能看到虚宁元君中招时脸上痛苦的神色,以为她下一刻就要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坠落太虚池了。然而渐渐的,她好像……适应了。

    只有一回,她主动退开了数丈,似乎需要缓缓。只见她一手捂胸,皱眉闭眼,调整了一个呼吸,然后重新睁开眼静,整个过程仿佛吃什么东西噎到了,有那么一点点胀气,那么一点点不舒服。

    所有人,包括方才以一记重招得手,正准备收割胜利果实的对手,全都看呆了:就这?就这??

    虚宁元君到底是无瑕玉体,还是他们不知道的什么体?总之——她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可能说缓缓就真的只是缓缓,结果每次都缓过来了啊!

    比这更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能一直不停地输出攻击,仿佛根本不考虑自己的魄力。当身为剑修的对手都开始露出颓势,她竟还神采奕奕,没有一丝虚乏迹象。观者简直不能更混乱了:这倒底谁是剑修?谁是法修啊!刚刚在大典上出尽风头的十二位剑修豪杰,居然这么弱的吗?

    然而结果就是这样的:一名看样子就不太会战斗的法修,与其说连败了十二名剑修,不如说是把他们给拖死了,回回耗到对方魄力不足,头晕眼花的时候,她再精神饱满地上前乱补一刀,直接给人送下了太虚池。

    人们的疑惑从“她为什么还没倒下”变成了“她为什么还能输出”,到最后则通通变成了“到底是她太强,还是那些对手太弱?”

    不是说围场凶险,派去的剑修都是魄力百万星的强者吗?他们对外号称的魄力难道是假的?

    不得不说,虚宁元君这场一挑十二的胜利,冲击力实在太强,让很多人都陷入一种瞠目结舌,无法冷静思考的状态,震惊之余,便是一重重的浮想,一重重的怀疑……再往下想,真的要出大事了。

    就在无数人仰视的目光中,那个如九天神女般沐浴在太虚池的灵气与天光之中的身影,以胜利的姿态高举右臂,手中已然握有一幅卷轴,大气不喘地道:“诸君定然好奇,剑主峰既然养不出像样的剑修——好像也并不需要,毕竟上沅围场靠这十二位就镇守得很好了,其它围场想来亦不差——那么为何年年都需要那么多的灵星,屡次增税都还不够呢?”

    话音落,她故意停了半拍,然后轻轻一笑,撒开了手中的卷轴。青冥山从南到北,盯着剑主峰的每一双眼睛都能看清那卷轴上的文字。

    数百条记录,全是剑主峰各处城楼、池林、牌坊、雕塑所用的灵宝名目,每一样都价值不菲,折算成灵星,能绕剑主峰一千八百圈。况且,这还只是她这三天视察的小小收获,剑主峰还有多少好地方她没到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