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六岁前居住并不稳定,只记得母亲去世前几年是在镇上住的,母亲去世后,奶奶就带着她回了山里,一住就是十年,她和奶奶一块儿生活,日子并没有很好过,多亏附近邻居时不时照看,早些年奶奶身子还很硬朗,提着锄头去开荒,恨不得一天都待在地里,多种点儿庄稼,可以多一点收成,可以自给自足,多了还可以拿去卖钱。

    但收成并不每年都好,有时候甚至都不够自己吃。

    其实家里并不穷,父亲还有抚恤金,但奶奶日子过得很紧巴,大头的钱都会存起来,且存进去的钱,宁愿吃点儿苦头都不会提前取出来用,惊蛰从小就生活在随时都可能朝不保夕的日子里,每天看着奶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她常常坐在家门前的大石头上,一边看书,一边等奶奶。

    奶奶说,人不可以不学习,眼睛看到有限,耳朵听到的有限,触摸到的有限,只有思维是广袤的,没有限制的。

    惊蛰八岁才开始上学,走很远的山路,每天跋山涉水很辛苦,很多次她都想不上了,奶奶就很难过,但奶奶没有责备她,只是每天陪着她去上学,送她到学校,再徒步回来,刮风下雨都如此。

    惊蛰便不再闹着不上学了,也不要奶奶陪了,她每天早起去学校,狂风暴雨也没停过。

    不上学的时候就跟着奶奶干活,她手脑都灵活,干什么都学个一两遍就会。

    “那为什么不回镇上去?”陈沐阳疑惑发问。

    惊蛰愣了下,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一瞬间的好笑,她轻轻摇头:“回镇上,连块儿地都没有了。”

    陈沐阳恍然大悟,然后觉得脸有些发烫,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何不食肉糜”。

    “你妹妹说她家里最多的时候养过六条犬,全是大狼狗,牵出去巡山,卧槽,我狠狠地羡慕了。”陈沐阳眉飞色舞跟林骁讲。

    他特别喜欢狗狗。

    林骁请了一天假,下午就来了,在家里属实很无聊,而且朵朵那只傻狗一直叼着沈惊蛰送它的玩偶试图让他跟它一起玩,他敷衍地陪它玩了会儿,它还不情愿起来了,把玩偶甩他腿上闹脾气,他就把它撵走了。

    邢曼一大早就走了,说跟蒋洁阿姨要去厦门出差两天,让他在家长蘑菇。

    林骁没好气:“再见慢走不送,我不仅要长蘑菇,我还要长青苔。”

    邢曼过来揉他的脸:“儿啊,这偌大的家产,留给你是不行了,你以后努努力,找个人给你招赘了吧!不然妈怕你迟早家底败光流落街头去要饭。”

    林骁推着她赶紧走:“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邢曼冷笑一声:“我只是在未雨绸缪,不是妈埋汰你,你除了一张脸,简直一无是处。”

    一无是处的林少爷觉得这个家是待不下去了,然后就来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