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世延心道:“远棠?怎么他也牵扯进这桩案子了。”他沉声说:“本官去一趟山匠所,请岑知县留在这里,不要随意出门,丰砜,留在此处照顾岑知县。”

    丰砜领命,高壮的汉子站出来,右手握刀,左手握拳,盯着岑知县,岑知县今日惊吓连连,连动都不敢发出声音,哪里还敢走出门口?他忙着点头,作揖道:“大人慢走!”

    待付世延走远,他松了口气,才觉潮潮冷汗贴着背,怪不舒服的,又看了眼旁边紧盯着自己的丰砜,勉强挤出一抹笑,说:“丰大人,一路奔波,想必也饿了,家里备了菜,丰大人要不要一同吃些?”

    “不必。”丰砜毫不顾及岑风叶的情面,面无表情地说。

    岑风叶讪笑道:“丰大人真是……”他想不出什么好词来形容他,只好又尴尬地闭上嘴,缄口不言。

    付世延来到山匠所,多数山匠已经回家吃饭了,留在此处的不过一院里的几人,都是些低等山匠,付世延走进去,表明身份,问:“你们谁认识齐岱?”

    那几人里有一人站了出来,说:“齐岱师父曾教过我一些制山手艺。”

    “你叫什么名字?”付世延问。

    这人是个有些瘦弱的年轻人,他说:“我叫吕岩,齐岱师父是个很好的人,竟……被奸人所害,死不瞑目,还找不出凶手,望大人明断啊!替齐岱师父查出真相,找到凶手。”

    “吕岩。”付世延点头,问,“齐岱是岭峋县最好的山匠,他是你师父,如果他真是用心教你,为何直至今日,你还与他人共用一个院子?”也就是问,为何直至今日,你还是一个低等山匠?

    吕岩羞愧道:“我笨手笨脚,很多人都说我不是当山匠的料,后来我觍着脸,去求了齐岱师父,请他教我一些手艺,齐岱师父看过我的假山,倒也没有跟我说丧气话,还真是认真教了我一阵子,直到……大人,若不是齐岱师父给了我信心,传了我手艺,以我这个笨样子,恐怕今日连低等山匠都当不上。”

    “齐岱死的那日,你在山匠所吗?”付世延盯着吕岩。

    吕岩握紧拳头,说:“我不仅在山匠所,我还亲眼看到了岑知县踢齐师父的尸首,那日我本是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要去请教师父,没想到在院子门口时,便看到了岑知县……”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除了你,还有何人看到此事?”付世延见过太多这样的哽咽了,刚开始他还会安慰死者的亲属友朋,说一些“逝者已逝,生者如斯”之类的话,后来也渐渐将重心放在了‘公’上,虽然心里仍然会有憎恶怜悯等情绪,但表面上也不流露出来,只是在每个案子真相大白的时候,为死者上一柱香,再去跟蔡萱的墓前,说一会心里话。

    吕岩抽泣着,仔细想了想,说:“……好像还有三个人,我们四人同时见到岑知县踢齐师父……所以我们也都在怀疑,岑知县是……”

    付世延问:“齐岱的院子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吕岩给付世延带路,这里的路弯弯绕绕的,吕岩带着付世延拐了几个弯,绕过一个池塘,便来到了齐岱的院子。

    付世延观察这个院子,里面叠着一座假山,山顶稍稍遮住了飞檐,蓝漆大门半掩,隐隐可见佳木茏葱,他问吕岩:“可还记得你当时站在哪里,见到岑知县踢齐岱?”

    吕岩点头说:“我记得很清楚,便是这门的正中间。”他站到门的中间,仿佛又看到了当日的景象,说:“九陇假山溅上了齐师父的血,岑知县说晦气,便踢了齐师父一脚,其余三人有两人站在了我左边,还有一人走了进去,惊呼了一声,岑知县便转过头来,看到了我们。”

    “岑知县看到你们,有什么反应?”付世延将大门完全打开,走到吕岩左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