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籍告假的这一个多月,朝中正因为一件事争得不可开交。

    这件事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从少帝曹芳即位时起,冀州清河郡和齐州平原郡就开始因为地界纠纷问题不断地打嘴仗,一直争论不休。二郡所争之地在河东上游,处于王翁河和鸣犊河两河之间,在高塘西北。

    高塘是一块肥水宝地,盛产花鲢、鲫鱼、鲤鱼等鱼类,当地渔民收入可观。因为这块儿地,两郡互相扯皮争执,已经前后争了七八年之久,刺史都已经换了两任,边界争议却还是悬而未决。

    偏偏新任冀州刺史孙礼是四朝老臣,资格老,也是个一根筋爱较真儿的。他是武将出身,秉性耿直,自他接任后,为了替当地百姓争下这块地,不仅反复数次给尚书台上疏,还给朝中的一些故旧僚友写信。

    大多昔日同僚都对他抱以应付的态度,劝他对此事不要太过较真儿。反正这快地不管归哪个郡管,又不是他孙礼自家的地,他也不会在冀州呆一辈子,至于为此事得罪尚书台么?所以,大多人都是随便敷衍安慰他两句也就过去了。

    令孙礼大感意外的是,一直闲居在家的太傅司马懿不知从何处听说了此事,居然主动给他写了封信。

    论起来,孙礼和司马懿原本不过只是点头之交而已。他和大将军曹爽才算是有不少渊源。

    景初三年,魏明帝临薨逝之前,将麒麟印交给曹爽,委以大将军的重任。但最终还是不太放心,认为曹爽性情有些憨厚懦弱,耳根又软,恐其为小人所惑,在病榻前又紧急发了一封遗诏,任孙礼为大将军府长史,以其辅佐曹爽。

    孙礼是个直性子,为人刚直,不善逢迎,和曹爽身边那群幕僚有些合不来。那些幕僚也惟恐他在大将军身边呆久了的话,对自己多有不利,后来就一力撺掇着曹爽,将孙礼改任了扬州刺史,为了安抚孙礼,又赐给他一个关内侯的身份。

    自此之后,孙礼和曹爽等人的关系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即使如此,考虑到当初明帝的托孤之意,孙礼也没想过要和司马懿走得多近。

    既然曹爽身边那些人嫌他碍眼,他走就是。常驻京外,倒是免了朝里那些是非,落个轻省也没什么。

    去年孙礼又从扬州改任冀州刺史。甫一上任,处理的第一个案子就是两郡边界的渔民为了争高塘西北那块地打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都说那块地是自己的。

    孙礼是个眼力容不得沙子的,这一块地,只能归一个郡管,怎么就说不清归属了?

    所以,若非有此边界纠纷一事,他和司马懿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但司马懿的这封信的确帮了他的大忙,解了孙礼的燃眉之急。

    司马懿在信中道,“关于两郡地界纠纷,唇舌官司已长达几年,若想一劳永逸解决分歧,何必徒作口舌无谓之争,多说无益,不若以证据说话,眼前不就有现成的证据么?……”

    他在给孙礼的信中提醒了一件事,据他所知,宫中似乎藏有一份旧年地图,或可拿来作为证据,辨别一二。

    经司马懿提醒,孙礼才想到地图这回事。

    原来,魏宫里还真有这么一幅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