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地高远阔,汉家宫阙重重。

    长安城南,翠华山间。风舞落叶,秋意正浓。

    九月初十,一匹白马从长安城内似流星般风驰电掣而出,直奔翠华山。马上之人甚是英隽,一袭白衣,外罩玄色披风随风飘摆,面若霜雪,神色庄肃,不是旁人,正是雍凉都督夏侯玄。

    到了山势陡峭之处,他翻身下马,将马拴于一棵红叶枫上,随手捋了几把草叶喂着。又从马背上拿下一个包裹,徒步而上。

    登至半山腰一个六角亭处,他停下脚步,解开包裹,又自袖中摸出火折,摆上两支香烛,点燃一沓黄纸,在此处遥祭故人。

    秋风阵阵,眼前纸灰漫天。隔着眼前八百里山山水水,十年旧梦依稀,似是故人归……

    青龙二年初,夏侯玄被贬出京,到魏郡任郡丞。他二月离家,不过刚过半年多,洛阳家中便生遽变。

    当日情形仍历历在目。

    九月十七,天色阴沉,乌云蔽日,风雨欲来。

    夏侯府门口一反常态,不仅中门紧闭,连左右两扇偏门也都关着,透着莫名紧张的气氛。

    守门的小顺远远看到夏侯玄回来,忙不迭地跑过来牵马,眼睛通红,“大人您可算回来了,快去前院看看吧……”

    夏侯玄心中一沉,越发心生不祥,随即匆匆步入院中。

    前院正中,赫然跪着一人——正是多日不见的妹婿,司马师。

    几日前,夏侯玄在魏郡官邸晚间夜寐之时,忽然梦到妹妹夏侯徽前来托梦,说她就要去找爹爹了,特来跟兄长道别,要他照顾好娘……夏候玄醒来后,莫名觉得嗓子眼儿堵得慌,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日遂紧急处理完公务,决定返回洛阳家中看看。

    “大人,您要走了吗?”他骑上马将出官邸时,有个面容极俊的黑衣少年追了出来。

    这名少年叫林墨,是夏候玄刚到魏郡时从街头捡到的。刚捡到时他受了重伤奄奄一息,养了半年,才算好得好不多了。

    夏候玄在马上转身回望了他一眼,冲少年点点头,“回京一趟,去去就回。”遂拍马离去。

    星夜兼程赶了几日路,刚进夏候府大门,就看到这一幕。

    管家忠叔素来做事稳重,有条不紊,此时神色凄惶,“大人……徽儿,大小姐她,出事了……”他声音哽咽,就再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