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燥火的烈阳炙烤着大地,闷得透不过一丝风,冰室积存的冰块所剩无几,内务府开始缩减了各宫的用度,却增加了徽音殿的用量,众妃虽心中不满,但也无可奈何。炎热似乎连湖水都给烧沸,竟有氤氲之气,池中的嫩荷傲娇的挺直着身子,却也无法掩饰那粉红中的一抹枯萎。

    英娥自幼生活在北方,何曾受过这般酷热,看着那汪池水旁假山处,绿荫下的碧绿,动了想洗个澡的念头。她吩咐赛婇在岸边假山后看着,她褪去外衫,只着一件绣着白兰的粉色云锦肚兜,下穿一条同色长裤,散开云发若翩翩仙子,水湿处,但见香鬓露华微浓,可怜那玉臂清辉赛雪。顾影自盼,娇花照水,弱柳拂风,娇滴滴若皎月耀春晖,哪来那平日眉露幽怨隐心思。

    英娥憋了口气缓缓沉入水中,忽听得岸上有嘈杂声,因在水中听的不太明白,她欲待出水上岸避之,谁料刚刚芙蓉出水就被一个粗壮的手臂搂住脖颈,从背后要将她往前拖拽。本能让她一口咬了那人手臂一口,那人负痛松手,低呼一声,慌乱的英娥转身向前,却因为水的浮力重心不稳撞入那人怀中,男人身上似曾相识的气味,让她瞬间镇静下来,她湿衣下云峰突显,滑腻的肌肤柔弱无骨,她轻唤,“元侍读,是你。”

    元子攸努力克制着自己想搂住她的冲动,急促的呼吸让英娥眼神更加柔和,两人紧贴的胸脯互相感受着彼此的温度,英娥顿有酥麻的感觉。元子攸大声说道,“皇上命微臣救护娘娘,恭请娘娘上岸。”

    英娥听说皇上来了,这才将眼神从元子攸身上挪开,看见元诩半蹲在岸边,叫喊着,“彦达,你赶紧把她救上来。”

    英娥恍然大悟,原来他们竟会认为自己在寻短见,不由心里觉得好笑,暗暗怪道这赛婇怎么看的,来了这么多人也不知道叫她一声,如今弄的如此狼狈。她一把推开元子攸,自己游到岸边,依从着由元诩将自己拉上岸,突然想自己衣衫不整,羞赧红了脸。

    元诩解开自己披风为她系上,忽略了她的羞涩,拉着她的手问道,“你是哪个宫的,为什么寻短见”

    英娥将披风拉紧,觉得元诩问的好笑,却无所谓,“皇上日理万机,自是记不住臣妾是谁,臣妾不过因宫中燥热,想来河中消暑,却惊扰了圣驾,臣妾罪过。”

    元诩听她说臣妾,不禁打量起她来,“你是朕的妃子哦,你是那个尔朱英娥么,鹿苑却是见过一回。”

    英娥点点头,“难为皇上记得,臣妾顿感荣光,只是臣妾这身打扮却是有失体统,能让臣妾唤来自己的宫女先行更衣吗”说完回头看看正在上岸的元子攸,他除去了外衣,露出健硕的肌肉,线条的分明,让英娥不敢再看第二眼,赶紧收回目光,装作搜寻赛婇的身影,嘴里道,“这死丫头却是去哪了。”

    她寻到一假山处,见灌木下一个衣角露出,往里看时,只见赛婇躲在里面瑟瑟发抖,“你却是躲在这里作甚,快伺候我更衣。”

    赛婇哆嗦着从灌木中爬出,哆嗦着把怀中抱着的衣服递于英娥,“奴婢见皇上来了,就慌了神了,便躲了起来。”

    英娥此时没空与她多说,迅速闪到假山后迅速穿好衣服,将湿发用缎带随意束着,行至元诩面前再次行礼,“皇上若是没有什么吩咐,臣妾先行告退。”

    元诩诧异于她的冷漠,伸手将她拉住,“为何你一见朕就想走”

    英娥淡淡答道,“却是现在有失体统,怕失了体面,却不是皇上想的那样。”

    元诩道,“就是真的失了体统,朕不怪你便是,这宫里还有谁敢罚你”

    英娥微微苦笑,“是啊,连一朝太后都被软禁,六宫之主的皇后都没有冰块消暑,这宫中却是皇上不怪罪臣妾便够了。”

    元诩愠怒,“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是觉得朕不配掌管朝政,应该继续做个傀儡,还是说你觉得朕独宠了潘充华”

    英娥故作无视那不断暗示她噤声的元子攸,继续说道,“皇上乃是太后亲生,天下之母无不为了子女可以倾尽心血,无不盼望子女可以独当一面。况太后只是辅政,何如吕后专权外戚独大,祸及汉室江山。皇上的外公文宣公逝时所言尚言犹在耳,说的是皇上与太后二人要好好治理天下,争得万民拥护,方能国运昌盛。太后一家亲眷何人占据朝政要职,太后一生殚精竭虑只为皇上这大魏江山,也曾话与众臣,待皇上年长便还政于帝。如今母后被囚,皇上可曾想过那宣光殿的清苦,太后如今有没有一口冰水饮用臣妾不嫉妒潘充华的宠爱,也不奢求皇上一分怜爱。只是臣妾恳求皇上念及那十月怀胎之苦,一朝分娩之痛,去看看太后吧。”

    元诩憋的脸通红,怒道,“尔朱英娥你,你大胆,你是教训朕么,太后是自愿入宣光殿礼佛为大魏祈福,你竟然数落朕囚禁太后。朕看你是仗着你娘家的身份,连朕都不入你眼了,好,既然你如此孝顺,便替朕进宣光殿好好伺候太后,来人,把她给朕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