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书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个很熟悉却又似乎有几分陌生的三弟,心里百感交集,半晌说不出话来,如此优厚的条件,他还能说什么?可怜他纠结了半天,对方却丝毫不在意,还随手送了他一份天大的人情。

    要说对于易知足的变化,他这个做大哥的是最最想不通的,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他这个三弟在短短数月之间,仿佛是完完全全的变了一个人似的,变的连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还有,他哪里来如此多的银子?迟疑了片刻,他才问道:“你那个天宝表厂,伍家该不会真的拿出了四十万真金白银来买两成股份吧?”

    “当然得拿真金白银来买。”易知足笑道:“大哥该不会以为是小弟自吹自擂,往自个脸上贴金罢?”

    “这么说外面的传闻都是真的?”易知书一脸狐疑的问道:“你真精通钟表?可家里这些年钟表出了毛病,都是请的钟表匠来修理的。”

    “外间都有些什么传闻我可不清楚,不过钟表我还真精通,都是偷偷摸摸学的。”易知足说着眨了眨眼睛,道:“怕被你们知道了训斥,哪里敢在家中充能?我不爱读圣贤书,你们却偏偏压着我读......。”

    “外间还说你精通西学。”

    “什么精通,都是他们瞎吹,不过是在黄埔跟着一些西洋船员水手厮混,学的一点皮毛。”

    “一点皮毛?”易知书扬了扬眉头,道:“只是一点皮毛,就能让总督大人对你青睐有加,大加赏识,就能写出《铁路兴国十八条》和《国债论》?”

    “那两篇文章是请马应龙写的。”易知足讪笑着解释道:“不过要说西学,我知道的还真只是一点皮毛,西学博大精深,尤其是在天文地理、机械制造、金融经济等方面,远非国学所能及,而且他们擅于学以致用......。”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我最近准备筹办机器缫丝厂,要向英美商人进购一大批机器设备,这得通过孚泰行,届时还要劳烦大哥。”

    “筹办机器缫丝厂?”易知书皱了下眉头,道:“做事贵在专一,你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不怕到头来一事无成?”

    易知足呵呵笑道:“大哥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小就这秉性,做事没个长性......。”话未说完,小厮在门外禀报道:“禀少爷,严公子严世宽前来拜访。”

    一听严世宽来了,易知足不由的大喜,这来的可真是时候,他是真是不想跟这个便宜大哥继续聊下去,当即便吩咐道:“请他进来。”

    这等若是在端茶送客了,易知书很有些不满,这几个月来,三弟变化很大,但似乎一直是有意无意的在躲着他,平日里很难找到机会坐下来详谈,今日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这才没聊的几句,严世宽又来了。

    心里虽然不满,但易知书也很无奈,如今老头子在三弟面前都端不起架子,何况他这个兄长,更何况他们两兄弟差着十多岁,平素里相处也谈不上亲热,怕是在对方心里,自己这个亲兄弟还及不上严世宽这个狐朋狗友有分量。

    尽自心里不情愿,他还是识趣的站起身,叮嘱道:“三弟顺德一行,遭遇劫持,母亲很是担忧,这才没宽心几日,父亲又病倒,三弟这几日多抽出点时间陪陪母亲。”

    易知足连连点头应承,一路将他送出了院子,恰在院门口遇上严世宽,见他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不由的细看了一眼,才发现那小厮是严小妹装扮的,不由的暗笑,连忙拱手行礼送走易知书,转过头来,才轻笑道:“这才刚刚进屋,你们如何就知晓了?”

    “这还不简单。”严世宽道:“世伯醉酒昏迷,你焉有不赶回来之理?你若回来,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辰。”

    严小妹却是轻声道:“方才听闻世伯已经醒了,已无大碍了罢?”

    易知足点头道:“郎中说是轻微中风,已然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