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青莲从深海冉冉升起,看似徐徐,其实疾疾,莲花已经绽放,显露莲座上的谢丹朱与五蕴二人,谢丹朱已经是一个树人,两耳枝叶披垂,双手掌心也是绿意盈盈,看似好看,气氛却极其压抑,海水在激荡汹涌,这大片海域在缓缓下陷,无数鱼虾生机尽泯——

    五蕴眸光流动,心神不定,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帮助谢丹朱渡劫,若只是一般天劫那她根本不放在眼里,但现在她切身感受到的威压竟让她呼吸不畅,魂魄焦灼,就是当初她自己渡劫时也没有过这种恐惧感。

    “丹朱。”五蕴叫道:“这似乎是昊天界对你的天刑,或许有天尊下界,你有求生之术吗?”

    谢丹朱侧头看了五蕴一眼,二人眼神相触,谢丹朱看出了五蕴的惶惑和恐惧,说道:“多谢提醒,我没有别的出路,只有一拼。”停顿了一下,又道:“我不连累你,你快离开吧。”强自镇定,握紧的双拳微微发颤。

    五蕴识海里又传来其父灭谛的神识:“五蕴,赶快离开,赶快远远躲开,否则大祸临头”

    “哗”的一声,波翻浪涌,青莲载着谢丹朱、五蕴二人浮出海面,但是海面上空比海里似乎更黑暗,黑云如盖,不漏半点天光,但听得狂风怒号,黑浪澎湃。

    谢丹朱双臂如鸟儿振翅那样一振,凌空飞起,却觉得转圜不能如意,原本以灵力操纵周身气流,但这时空气似乎粘稠如水或者如血,因为方圆数百里海域的生物尽死,血腥气弥漫,寥阔长天被黑云压缩得不过百丈高,沉重的压力无处不在。

    五蕴立在青莲座上,仰看海空中的谢丹朱,她以秘法获得的御稚真记忆此时在脑海里瞬息流过,又想起三年来的亲密双修,这使得她她有些动情,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帮他,要不要帮他?若帮他不成,反而连我也牵连毁灭那岂不是悲惨,可是我怎么能这么离他而去”

    但御稚真的那些记忆并不是深烙五蕴识海的,那只是御稚真的感受,这时父亲灭谛的声音又在她识海里轰然响起:“五蕴,你想陪他一起死吗?值得吗?昊天界的天尊是你能抵挡得了的吗?速速远遁,保身为上”

    “噼啪”一声巨响,浓重如墨的黑云突然爆起一道电光,电光发出“嗤嗤”的瘮人声浪,转眼间形成一只炽亮的大手,闪电勾勒成的大手,五指戟张,足有数百亩大小,一个指头都有几十丈长,先是掌状,随即指节一曲,从半空中猛地抓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了就把谢丹朱攫在掌中,电光“噼啪”爆响,谢丹朱周身被闪电裹住——

    五蕴“啊”的一声惊呼,身子连带青莲座往上一踊,似要去相助谢丹朱,但离着那闪电大手有半里远,犹自能感受那毁天灭地的力量,两道闪电如天神之鞭倏然抽下,五蕴自知无法相抗,身子一旋,向东疾飞而逝,瞬间就是数百丈外,长发缭乱,扭头要看谢丹朱最后一眼——

    只见远处空中,黑云催压之下,一只巨大的闪电之手抓着一团“噼哩啪啦”炸响的光球,光球突然从四方八方涌出无数枝叶,那是龙爪槐顽强的枝叶,看似要冲破闪电大手的束缚,空中又是一声爆响,另一只数百亩大小的电光之手猛攫而下,两只大手交握,将龙爪槐的枝叶尽数攫束在里面。

    五蕴心里一叹:“谢丹朱,不是我不帮你,这是你的劫数,没人能帮你。”掉头不顾,向东疾掠而去。

    五蕴尽量不让自己多想,不是她负心,她不能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而且谢丹朱对她也没多好,她是利用御稚真才与谢丹朱接近的,她本来就是要利用谢丹朱,虽然没有利用到,但对谢丹朱是有益无损,她没欠谢丹朱什么,谢丹朱也不爱她,她凭什么要与谢丹朱共患难,而且这个患难是没有出路的,是死路一条

    五蕴不断地给自己寻找理由,片刻工夫,已在数百里外,脱开了那浩大劫云的笼罩,天高气朗,身心一阵轻松,回望西边天际,黑云如墨,谢丹朱的天刑还在继续,五蕴一阵后怕,若先前一时冲动去助谢丹朱,现在肯定被那恐怖的电光大手抓着狠狠蹂躏,直至灰飞烟灭了,我五蕴苦修数千年岂不白费

    正这时,忽见东边极远处一道青光电掣而来,似是朝着劫云方向,五蕴柳眉一皱一扬,心道:“哪个不知道死活的还敢去看热闹劫云一收时,什么都是死——咦,这是青莲光。”

    五蕴飞身迎上,随即察觉来人是六御,不禁大为惊讶,六御怎么会在这里

    紫衫明艳的六御来得极快,一呼一吸之间就到了五蕴跟前,急问:“丹朱呢?”

    不知为什么,五蕴有些羞恼,朝墨黑的劫云一指,说道:“等着你去和他同生共死——”

    话音未落,“哓”的一声,六御已驾着青莲电光般朝劫云方向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