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高楼的阴影里探出脑袋,地面升起热雾,清晨的徐徐微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爷大妈们看够了热闹,四散离去,只剩下带着红袖章的居委会大妈阴沉着脸警惕地四处巡逻。  严舒咬着左手食指关节略一沉吟,决定将今天的计划往后放一放。她有种预感,这与昨晚看到的灰雾有关。  老板娘此时不哭了,一双眼睛如血一般通红,青灰色的眼袋拉到脸颊,一夜之间,竟然老了10岁。  严舒刚想开口安慰两句,突然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微微皱眉,躬身向前,借着安慰老板娘的姿势,飞快地向店里瞟了一眼。  店里的玻璃门半掩着,里边没有开灯,黑黢黢的,仿佛一张巨口吞噬所有光线,原本浅黄色的磁砖上有或浓或淡的阴影。  怎么没开灯?严舒心里纳闷,她蹲下来给老板娘递上一张纸巾。  一夜未睡的老板娘睁着一双失焦的眼睛,木木愣愣地瞧着严舒手里拿着的纸,既没有接也没有其他的反应,仿佛变成了店铺门前的一座木雕。  严舒又把手往老板娘的眼下送了送,老板娘今年不到三十五,以前是个极爽利的人,怎么突然……  “小姑娘,你昨晚就是在我们家吃的,对不对。”老板娘终于发现身边蹲着一个人,她好像一座融化的冰雕,霎时鲜活起来,声音里带着即将被救赎的激动,“快跟警察领导说一下,我们是无辜的!”  她的手像老树虬结的根系,青筋毕露地硬生生扎进土壤里。她想要起身,却却高估了僵硬的双腿,一把栽倒,连带着严舒身体晃荡了一下。  “哎,小心点。”严舒隔着隔离带将手伸过去扶老板娘,可老板娘的精气神早被耗空了,她伏在地上半天缓不过来。  “怎么回事?”维持秩序的警察终于注意到这里的动静,一把拽起老板娘。  严舒解释道:“我昨晚在她家吃的,请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警察从头到脚细细地打量严舒,又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道:“店里昨晚死人了,四个男人。”  严舒脱口而出:“哪四个?”  话一出口,严舒就觉出不妥了,但覆水难收,只能硬顶着警察探究的目光道:“我昨晚差不多十点出来吃的饭,一进店里就看到四个男的在喝酒聊天,声音很吵。”  警察掏出本子做起了记录,记完后将笔插进软皮本的封面道:“你今天有事吗?等会儿得做个笔录。”  严舒扶着狼狈的老板娘,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这是谁?”一个大约三十出头的高大男人从门内钻出,整间麻辣烫店被高大的身影衬托得像霍比特人的家似的,全身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极具侵略性的眼睛。  望着对方极具压迫感的身形,严舒的心微微颤抖。  那警察和严舒一样怂,只听他细声细语地道:“是昨晚的目击证人。”  对方的眼神立刻扫过来,严舒佯装镇定地点了点头。  b市警察局重案组内,正是一片鸡飞狗跳的状况。.  严舒端坐在一张木椅子上,16年的学习生涯从未坐得如此板正过。  “喝口水吧。”一个20来岁齐耳短发的女警察甜甜一笑,将水杯递过来。  严舒接过水杯,低声道谢。她握着热水微微发怔,据警察而言,现场情况十分惨烈,她看

    见的灰雾究竟是什么?一种武器?还是一种预兆?  她无端打了个冷战,感觉有东西正盯着她,冷汗湿透了她的后背。  做完笔录后,严舒对情况了解了个大概。据警察说这四个人身上的伤足有上百道,这是后来尸检检查出来的,伤口比头发丝还细,血未流出便已愈合。由于喝了太多酒,情绪又过于激动,这些还未愈合完全的伤口受压迫再次绽开,这一次没有愈合。  这样诡谲的施案手段不是普通人能够完成的,以现在的科技水平也无人能完成。  从一开始,严舒与麻辣烫店老板就不在嫌疑人名单内。  “刘哥,昨天他们四个刚从西安回来,这是火车记录。”那个笑起来甜甜的女警察递过一张打印纸。  刘哥摸着胡子道:“西安……他们行李中的东西都送去检测了吗?”  “送去了,不过还没有结果。”女警察接着道:“不过天眼发现了一点线索——他们去过古玩街。峰哥带人去了。”  刘哥琢磨了琢磨:“这四个人恐怕是盗墓贼。”  严舒在一旁听得一激灵。  “怎么,你有什么线索?”刘哥冷不丁凑近严舒,阴森森地问。  严舒脑袋里想的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啊,她摇摇头道:“只是想起了那些盗墓。”  刘哥嗤笑一声,仰回了椅背,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道:“那些看看就得了!”  “这群人刚从秦岭回来,赃物才出手了一半。”一个不到三十岁的胡子拉碴的男人径直走到刘哥身边后道。  秦岭!  严舒的小心脏再次颤抖。  她装作一脸平静,将身体微微后仰,避开警察的眼神望向嘈杂的办公室上空,天花板上有个老式的吊扇,已经多年未用,她可以清楚得看见吊扇上积累的灰尘。  她该怎么办?  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我,我……”严舒咽下一口口水,声音飘忽颤抖,“我要联系一个人。”  王纳德赶来已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在这段时间里,无论别人问什么,严舒一律不敢开口。诸位警察见她油盐不进,便放弃了从她这里探知消息,将她晾在一边,继续忙着见其他曾见过受害者的人了。  “来晚了,来晚了,抱歉。没吓着吧?”王纳德围着严舒打量一圈,“没照顾好你,你爷爷来了肯定得跟我急!”  “我,我……”严舒刚想说话,话头却被王纳德掐断。  “先别说,咱们在这儿等个人。”王纳德四下望望,把一张空闲的椅子搬到严舒旁坐下,表情惬意得很。  研究案情的一干警察权当没看见,毕竟从长相上看,王纳德上公交车坐老弱病残孕专座,比谁都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