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林金顿曾经只是一座商业还不错的沿海城市,远远没有达到四大主城出类拔萃的经济地位。

    那时的黛娜也还是一个懵懂的小女孩,在孤儿救济院艰难地生活着,在刚刚学会颤颤巍巍地握着勺吃饭,刚理解自己是没有父母的孩子时,便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和被马车上被抱下来的衣着精致的孩子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

    寒冬腊月只有薄薄的破棉袄暖身,缺了口的碟子里只有稀疏几粒米的粥水和干硬的面包。很小的时候她就学会了自己穿衣服、吃饭、洗碗、擦桌子,跌到了摔疼了没有人会来帮自己,甚至会引来孤儿院阿姨厌恶烦倦的眼神。

    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但她一直想要更好的生活,起码衣食无忧,在寒冷的冬夜有温暖的港湾可以休息。

    这天,孤儿院的孩子们被聚集在一起,他们叽叽喳喳地谈天说话打闹,黛娜一个人静静地站在一边,像一座凝固的雕塑,有着出乎这个年纪的沉静。

    一个身穿精致高档的西装的中老年男人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她看到平时高高在上的孤儿院院长弯腰尊敬地站在一旁。

    霎时间,她的眼神和那个尊贵的中老年男人对上,在那灰蒙蒙的蓝色瞳孔的注视下,她平静地与这个男人对视。

    她被收养了,被塔林金顿最为有权有势的老城主带上了马车,车轮在青石路上发出轱辘轱辘的摩擦声,她永远地离开了孤儿院。

    她进入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别墅,或许是从未接触过如此繁华的景象,她微微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口,一旁穿着精致整齐的管家告诉她:“以后这就是你家。”

    她平静下来,淡然接受了新生活的一切。对她而言,仿佛没有什么能引起她心情的变动,一切都是按步就班的发展着,世上没有任何意外与特殊。

    老城主极少出现了别墅中,空荡荡的房子只有管家和仆人默默地工作。黛娜挺喜欢这样的氛围,家庭教师定期来到别墅教书,她疯狂地汲取知识,无论是天文地理、人文社科还是自然科学,她看书的速度慢慢变快,对人世社会的理解也与日俱增。

    在她十四岁生日后,身姿修长亭亭玉立,眼神沉静锐利。老城主把她叫来城主府中,沉默地看她一眼,说:“今天起你跟在我身边工作。”她平静的点头应下。

    她很快成为了老城主的得力干将,处理事情周到老练,从简单的文件整理到接手部分重要工作,只用了不到短短两年。

    她的职位不断上升,在她漂亮地完成了几个被认为极端困难的案件后,周边的赞许之声也愈发强烈,许多人都说老城主找了一位好女儿,端庄漂亮又能干,她都只是微微一笑。

    老城主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外极少与她交流,他刻满皱纹的脸上面容带着一丝神经质的狠戾、沉默寡言。黛娜极少看到他发怒训斥惩罚仆属的场景,但平日里仆人手下行事都战战兢兢,眼睛里噙着恐惧害怕。

    但在她眼里,无论如何老城主都是一个改变她命运恩人。她虽然也疑惑为什么老城主会收养自己,但她不介意细枝末节,只注重当下,一切都是有条不紊地发展着。

    渐渐地她接手重任后深刻认识到老城主的老谋深算、滴水不漏的做事风格,她由衷地敬佩,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但同时她也知道了一些他不为人知的阴暗面,她终于知道了从属如此畏惧老城主的原因。

    她亲眼看到城主府内犯错的仆人跪地战栗求饶,老城主脸上的皱纹如石刻般坚硬,挥手强行把仆人拖了下去。

    她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惩罚与驱赶,直到她跟在老城主来到地下斗兽场,在一片人声鼎沸中,台下的人们激情高呼喧闹,台上的人青筋暴起,血水与汗水汇聚成汩汩血腥的液体,染红了斗兽场内的凹凸不平的土地,留下斑驳惨烈的痕迹。

    ——是他,是那个犯错的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