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驾驶已然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了双手,他紧握着驾驶盘,面色狰狞地吼道:“来吧阴谋家们,我要让你们看到我的生命力”

    此时此刻,机舱里的众军官们无不在全身心地祈祷着,同时也在怨愤地诅咒着。

    尽管拥有粗壮的起落架和兼顾的机身构架,尽管飞行速度已经降低了不少,但若是这样一头撞上树干或是山丘,这架容克-52的命运将是极尽想象的悲惨。

    也许早在日落之前,这个不同以往的夜晚就注定是暗藏杀机的。当初苏军投入重兵都未曾攻克的柯尼斯堡要塞区,如今却从内部燃起了战火。一大群身穿国防军制服、臂绑白色毛巾的武装人员准确地找到了国防军将领们临时下榻的旅馆与民居,旋即与那里的卫兵发生激烈交火。短短十几分钟之内就有三名国防军高级军官阵亡,另有十余人连同他们的警卫士兵被迫据守孤立的建筑,这其中竟不乏冯.朔贝特、克莱斯特等名将,而这些人也是如今这支德国国防军的中流砥柱和精神支柱,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若是这些人集体退出战斗序列,前线的德军部队将失去以往灵气与稳重并存的特点——中层军官们并非不具备足够的军事素质,只是指挥大部队作战的经验和能力绝非一夜之间可以获得的。

    在一座主体为土石结构的农舍内,数名将领围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旁,碟状的烛台上点了一支白色的小蜡烛。屋子里没有风,微弱的火焰平静地燃烧着,但当房门突然被打开的时候,它猛然摇动起来,最后竟熄灭了。

    “长官,敌人出现在各个方向,根本搞不清他们有多少人,而且他们配备的是野战火力,有迫击炮和‘铁拳’,我们的警卫部队很难抵挡”黑暗中,一个急促的声音从房门方向传来。

    没有人回答,黑暗中只听得到沉重的喘息声,片刻之后,有人划燃了一根火柴,一张张宛若铁板的冷硬面孔才隐约回到了眼前。

    “港口被严密封锁着,就连潜艇也难以进入,陆上进出通道也都设立了多重检查岗,因此我猜测……他们有很大的可能是通过空路进入要塞区的”说话这人佩戴着陆军一级上将的肩章和领章,领口佩戴着双剑勋章,胸口还有一枚属于上一场战争的铁十字勋章,苍老的脸庞上全然看不到惊愕或者焦虑,反倒是以费解和愤恨的表情居多。

    “不可能”一个恼火的声音从暗处传来,“柯尼斯堡要塞区的两处机场均已提高到一级戒备,并且只接收可靠部队的飞机降落如果诸位不信,可以翻查这两天的起降记录,根本没有超过百人的战斗人员进入,更不可能有迫击炮和火箭筒运达”

    之前那个声音立即解释说:“凯塞林元帅,我绝没有任何质疑您的意思您看,在如此局面之下您还与我们坐在一起,这恰恰是最好的证明我只是在按照常理揣测,其实陆上通道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再者,这些人也可能是通过伞降悄悄降落在要塞区的,别忘了,党卫军原本也是拥有空降部队的”

    “那也不可能啊”恼火的声音自问到,“难道是雷达警戒部队里面出了问题,这才让对方找到机会实施伞降?”

    “诸位,眼下重要的是如何扭转这糟糕的局面——很显然,敌人想要将我们这些不听话的人都置于死地”说话这人坐在距离房门最远处,烛光下,他红色的陆军元帅领章与领口的大十字勋章依然是十分惹眼的。

    “再坚持十分钟,要塞区的驻军部队就能够赶到并且扑灭这群飞蛾”一个底气尚且充足的声音来自于靠近窗户的位置,厚重的窗帘从很大程度上阻隔了来自外界的噪音,但也使得屋内的人无法直观地判断外面的光线变化。

    佩戴大十字勋章的陆军元帅深沉地开口道:“我最担心的并不是这些袭击者自身所造成的破坏力,柏林方面突然一改此前中断补给的策略而采用强硬的武力手段,这种变化的背后必然是有重要原因的”

    有着苍老面孔的陆军上将接着话说:“这也是我迫切地想要知道漏洞在于何处的关键原因,他们很可能已经找到了我们的弱处,而我们对此还茫然无知”

    “我们之中有人已经暗中投靠了柏林,这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他们肯定对我们召开秘密会议的时间和地点了若指掌”暗处的一个声音分析道,“当然,那人未必就在这间屋子里”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件必将进一步打击我们的军心和士气,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陆军元帅有些失落地说,“事实证明,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对敌人抱有幻想如今唯一的办法,恐怕就是以武力手段迅速拿下柏林,逮捕那些丧心病狂的篡权者”

    “可如若他们已经悄悄离开柏林,亦或是我们派去进攻的部队受到了魅惑而倒戈……”老迈的陆军上将在这方面显然有着不好的回忆。

    片刻的沉默之后,陆军元帅毅然决然地站了起来:“夺回柏林,成立军权政府”

    似乎被这洪亮的声音所鼓动,桌上的烛火突然往上窜了窜,屋子里的光线顿时增加了一些,在座的将领之中,有人眼前一亮看到了新的希望,也有人依旧心事重重,像是被深重的悲观情绪蒙住了双眼。不知不觉间,从屋外传来的枪声清晰了许多,听起来,战斗的位置正在不断迫近,而且时不时能够听到子弹打在屋子外墙或是屋顶发出沉闷的噗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