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分者半也,

    此当九十日之半,故谓之分。

    ——《月令七十二候解集》

    【一】

    春分开梨花,白而无纹香烂漫,而其以赵县花庭最盛,瓣落如雪,株株凝脂欲滴,且有技鸣者于庭,喜得常年观客云集。

    他于舞勺之年便看花庭戏子掂枪高吟,白面朱唇,启齿似燕语呢喃,高音如惊雷滚滚,落下的梨花会被缨枪轻挑,落入戏子的袖里。

    每年春分梨花被灯笼的火光照亮,花庭便剩下他和一老翁,戏子也如往年唱起了梦华曲,梨花微摆,水袖轻荡,婉转忧伤的曲声在昏暗的花庭扬起。

    他欲拜师数载,年复一年,戏子却未理会过他,他也曾问过那位从不开口的老翁,老翁只是一拍折扇,摇头离开。

    宋继历初年春时,戏子长袖掩面,鬓花往他处轻点,他大喜。

    待回头欲言与老翁听,老翁正合上折扇,凤眸低垂。

    戏子本掩面,他却仿佛从老翁的眼中看到断井颓垣,看到戏子黛眉如烟,眉锁哀愁。

    【二】

    宋元历512年,春分回暖,赵县迎来又一个满城梨树争盛的景观,花庭依旧人满如潮,踏青者只闻马嘶、花香和庭中的戏子吟唱。

    农家的百姓采完春菜,都插上鬓花来到花庭饮酒,阿牛也陪她来到此地,她合袖而坐,插花挽袖斟酒,轻推至阿牛的身前。

    她是城南人家的姑娘,阿牛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知道她穿着梅花百水裙,袖口锈着牡丹纹,而他只有一套随意束绑的麻服。

    阿牛张嘴咿呀咿呀着,冲她摆手示意,拿着春菜坐到了另一旁,拢着腿,尽量不要让下田的泥巴沾到她的衣服。

    每年春分阿牛都会有一次陪着她的机会,入山采摘春菜,下田放置粘雀子嘴,挨家送上春牛图,再和她来到满目梨树的花庭听那戏子唱戏。

    梨树素洁淡雅,庭上戏子点枪英姿飒爽,挑飞的花瓣会落在她摊平的掌心,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戏子,眼里秋波暗动。

    每一曲完,游客都会高呼喝彩,阿牛也想高呼来吸引一下她的注意力,可是他忘记他发不出声音了,他是个哑巴。

    阿牛一直很羡慕庭中意气挥发,捏指高腔的戏子,他也想穿上那白袍银甲,顾盼间风采万般,美得这般刚柔并济,竟能与这满庭梨花争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