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晌午,正是都城一年最热的时候,只听得树上的知了们肆意地欢叫着,一声响过一声。

    都城是大齐的皇城,即便是酷暑难耐,城中仍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路旁的店铺楼阁无不华丽富贵,自是一派大国盛世的景象。

    最热闹的东街上停着各色车马,定国侯洛少骞上了车,还未坐稳,便觉车内有些异样:车内有一丝淡淡的香气,若有若无却直往鼻子里钻。

    他一面暗暗环视着车内,一面从怀中摸出一块方巾掩了口鼻,在外行兵多年,他知道越是香的东西越容易有玄机,更何况这香气并不浓烈闻着倒是舒服,更容易让人放松戒备了。

    瑞亲王府的二小姐苏灼躲在车下暗暗叫苦:今日闲着无事,便硬拉着哥哥苏怀瑜带自己出府,可不巧刚下了车便瞧到父亲瑞亲王的马车迎面驶了来。

    兄妹二人如何敢被父亲知道苏灼偷偷出府来,一时慌乱她便又忙回到一旁的车上,只想着等父亲走了再下来。

    可没等到父亲瑞亲王离开,倒听到有人大步上来了。苏灼这才瞧到车内装饰瞧着眼生,并不是自己和哥哥方才乘的车!

    她顾不得多想,忙猫了腰躲在座位下面。刚躲好,那人便掀了帘子径自坐了下来。

    苏灼屏息凝神偷偷打量起来,只瞧到座位下露出的玄青长袍和墨色皂靴眼生的很。又听到这人心思,心中暗叹他当真是体察细微,如此小心谨慎,定不是寻常之人。

    她心中懊恼,她本想去对面的沁茗楼。沁茗楼是一家茶馆,傍着曲河分外幽静,二楼的窗上可以瞧到蜿蜒的曲河和两旁的景致。

    她最喜欢倚在窗边瞧着外面的旖旎风光和各色行人。最近这楼里还来了个说书的老先生,整日端坐在一楼的大堂,肚子里的故事说也说不完。不管是前朝旧事还是当朝秘史,都被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引来许多人捧场。苏灼偶尔也听上一段,倒也有趣。

    若不是遇到父亲的车此时她应当正一面吃着茶一面听那老先生说书呢。

    洛少骞不知道自己的念头都被苏灼听去了,仍暗自盘算着是谁想对自己下手,垂眼便瞧到座位下露出一角石青的袍子来,不由得带上几分轻蔑的笑意来,好多年没有回都城来了,这都城的刺客也太蹩脚了,穿得这上好的妆面袍子,倒是可惜了。

    苏灼听他这么想,一时也不敢妄动,若是他真把自己当歹人了,自己冒失出来倒不好了。可他已经知道自己在了,那迟早也得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她左右为难时,便听那人忽开了口:“出来吧。”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在这逼仄的车厢内,愈发显得清冷。

    苏灼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你得答应我不动手,我才出来。”

    洛少骞眼中露出一丝轻蔑来,这人的声音女里女气,还夹着几分怯意,一听便知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好。”他答道。

    苏灼这才小心从座位下钻出来。

    洛少骞瞧着“他”爬出来的模样,心下愈发不屑,这哪里是会功夫的样子。只见这人一袭石青长袍,肩膀又窄又薄,腰身细得不堪一握。这身子也太瘦弱了些,他只冷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