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是蔺老的消息没有出错,若渊就是明巽神君。”

    凌晨两点,楚里倚在床头,手机明明灭灭地躺在掌心里,偶尔暗下去,又被他摁亮,窗帘拉得很严实,没有月光透进来,台灯映亮一隅,李辰时的话反反复复在脑海中回响,他垂着脑袋,心不在焉地盯着屏幕上若渊的号码出神。

    早料到他不简单,没料到是这么个不简单法。

    地府中关于明巽神君的传说流传甚广,一方面是因为他神力惊世,另一方面却是他令人惋惜的结局,伴生灵死后,他紧接着跃入灵淮岩浆,在传说的结尾,一神一灵双双赴死,各自身死道消。令楚里诧异的不仅是若渊与明巽之间竟然能划上等号,还有明巽神君仍旧存活于世的消息,不论是否属实,这消息一旦传出,必然在如今的人鬼两界掀起轩然大波。

    若想得再深一些,明巽和伴生灵的死亡在千年以前闹得如此轰轰烈烈,世人皆知,可千年之后,其中一位再度现身,用新的身份在人世间行走,这让人不得不怀疑,当年的死亡,是否本身就是一个‘骗局’,一个假死‘骗局’。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要假死?隐姓埋名,是为了躲避谁?

    楚里摩挲着光滑的手机屏,如今想来,若渊似乎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展现过真正的实力,无论是术法还是瞬移,在桃花的遮掩下都看起来都强大却不失合理,至少楚里从没将他往神的这方面想过,顶了天也只是觉得,他或许是哪个犄角旮旯修炼千年的黑山老妖。

    这些疑点一一摆出,那个熟悉的眉眼含笑的若渊忽然在他心中有了距离感,他们不再是能毫无保留彼此信任的伙伴,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那家伙像牛皮糖一样粘在自己身边,换做以往楚里或许觉得他闲得慌,但若是明巽神君,楚里只会觉得他心机深沉另有谋划。

    一切的一切,牵扯上‘明巽’二字,都不能拿以前的视角对待。

    楚里烦躁地皱起眉,将手机往边上一扔,起身拉开窗帘。

    因为李辰时暂居,他不得不将自己的卧房让出来,自己‘纡尊降贵’歇在若渊的房间,这里到处都是那王八蛋的气息,枕上染着他的洗发水,床头摆着他喜欢的香薰灯,就连窗台上,也亭亭玉立着一枝娇嫩的桃花。

    桃花用细颈白瓷瓶装着,蕊瓣沾着露水,远处的建筑灯火通明,映衬着这一支遗世独立的软玉温香,楚里倚在窗口,静静地端详许久,忽然眉心一颦,想起什么似的——若渊此次离开是为了寻得一样旧物,而旧物的下落恰巧是研究院的伴生灵告诉他的,这么说来,那只伴生灵,难道也与当年的事有关?

    伴生灵、泰山府君、若渊……这三个人之间,还有什么别的联系?

    静躺在床上的手机亮了一下,铃声响起,楚里回神,用余光一瞥,捕捉到熟悉的两个字。他嘴唇微微一扯,心道这心有灵犀的保质期可真够长的。

    “喂?”

    若渊笑了一声,“怎么感觉你心情不太好?先前不是还挺好的吗?”

    他说的先前,是在破庙的时候,与现在的光景隔着一个炸/弹似的蔺老。

    楚里手指摩挲着手机侧面,声音有些冷淡,“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吗?”

    “睡不着,有些想你……”他轻而缥缈地叹息一声,面前是一汪清澈的冷泉,远处隐约有水流激荡声,若渊随手拨拉了一下清透的泉水,霎时间冰寒刺骨,他低低地嘶了一下,“唔,真凉。”

    “……你在干嘛?”楚里敏锐地捕捉到水声,古怪地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