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世上最曼妙的一桩事,过程中,有稀稀碎碎的期盼,有欲眼望穿的悲观,有踊跃,有希冀,有绝望。那些守着回忆过日子,矢志不渝的人,固执的以为心中的梦想并非幻想,在被遗弃的阴暗角落,对远去的人念念不忘。

    这里是天涯海角的世界尽头,我站在绝岭峭壁的顶端,看苍穹九重天的云卷云舒,看四海八荒海枯石烂。

    我不知道在这里呆立了多久,百年,千年,万年,具体是什么时候抵达这里的,我大脑麻木,想不起来。昔日那些肝肠寸断的记忆还铭刻骨髓,而时间的荏苒与流逝,似乎已经没有意义。

    丘篱经常来这里看我,我一向选择无视,他说什么也听耳不闻。可他一腔耐心,不厌其烦的唠叨。但我置之不理的态度还是将他惹怒,最后他气愤填膺的冲我咆哮:“你够了,他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要你这样孜孜不倦的等他。三万年的岁月,还不能磨灭他在你心中的影子吗?你为了他枯等这么多年,我也在你身边守候了这么多年,可你依然对我爱答不理,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你告诉我,我一定改头换面,比他做得更好!难道我还不及一个灰飞烟灭的死人!”

    他语气似狼嚎虎嚣,尖锐而刻薄,明明是风度翩翩的俏郎君,却给我激得如同泼妇骂街,我不胜唏嘘兼愧疚。

    萧飒的罡风拂动袍裾,寂静而凄凉,我抑制住心里窒息般的钝痛,泫然欲泣的对他说:“你什么都好,哪里都比他强,可是你不懂,他在我心里是怎样的存在,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执念。一旦被它缠绕上了,这辈子就无法摆脱,结果要么美满幸福,要么万劫不复。”

    丘篱捏起拳头,又松开,将脸别到一旁,声音里有哽咽:“我身临其境,怎么会不懂,没有人比我更懂了。”

    我依然不去瞅他,捋起鬓角被风吹乱的长发:“那么推己及人,你应该明白我的。是啊,他有什么好呢,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可我就是无法忘记,我曾经以为世上没有完美的人,后来你颠覆了我的观点,可那又怎么样呢?你再优秀,你也不是他。”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许多形形色色的过客,相濡以沫的也会有很多,而刻骨铭心的只有一个。

    丘篱蹲下身,脚下祥云随着他跌宕的心情而起伏不定:“可是他已经死了,已经魂飞魄散了。”

    “他说过会回来的,他从来没骗过我。虽然遥遥无期,但是无关紧要,我有足够的时间。他离开多久,我便等多久,他不回来,我便不走,直至重逢为止。”

    或许是再一次见我一意孤行,他不再试图劝解,唉声叹气的驾着祥云离开。

    丘篱口中的他指的是阿暖,因为恋慕我的缘故,他每次提到他都要打翻醋缸,有一定程度的咬牙,令我啼笑皆非又不自禁感动愧疚。

    这世上,他是第二个无条件对我推心置腹的人,他将大好前程耗损在我身上,可命中注定一场空。他的好,我无以为报,唯一能给予的,除了发自肺腑的感激,就只能是抱歉,对不起。

    只因为,他不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位,他遇见我比阿暖晚了这么多年。

    四海八荒有一种命格唤孤辰杀,是旷古绝世的存在,万万年难得一见,可偏偏倒霉催的降在了我身上。因为此命格作祟,我从小颠沛流离,有父有母,可他们都对我恨之入骨,每逢生辰,村子里的父老乡亲都会莫名其妙的死一大把,这全是因为我身上命格散发出去的尸气才导致的结果,一开始无人晓得,后来大家循着规律,顺藤摸瓜,揪住了我这罪魁祸首。一个个骂我天煞孤星,扫帚星,种种不堪的污言秽语统统砸在我身上,还堆起草架要火焚了我。

    没有谁能体会我那一刻的绝望,爹娘就站在我前方,可他们无动于衷,无论我怎样恳求,他们只是不理。我拼命的挣扎,喊痛,得到的是父老乡亲恶毒的咒骂,他们骂我死有余辜,活该!

    我即将被烧得尸骨无存之时,命格突然发作,诸村民接二连三的暴毙,他们害怕,一哄而散,我也因一场从天而降的雷阵雨获救。

    我不敢再回村子,一个人背井离乡,走了很远。

    那是一段每天以泪洗面的时光,乞讨,偷盗,甚至饿极了去抢结果被揍得遍体鳞伤,整日里为了果腹忧心忡忡,几乎萌生了自杀的念头,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最终放弃,如此艰难困苦的境遇,我居然破天荒的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