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酒楼,送别三人,杜中宵看着天上的圆月,伸了个懒腰。此时已是半夜,街上没什么行人,只有一轮圆月,高高地挂在天上。月华如水,照在京城的大街上。

    杜中宵的家在高阳正店西边不远,离的最近。韩月娘花大价钱买下的房子,这时显出好处。京城里的房子太贵,越是离着皇城近,大的房子越少,想找处合适的真不容易。

    走在街道上,杜中宵觉得心情放松了许多。回到京城一个多月,慢慢开始有自己的生活圈,日子正常起来。今天皇帝说,可以找以前的河曲路的属下,也是一个信号,对杜中宵防得不那么严。当然,这也说明了这些属下,没有带兵的将领,大多都是在军校教书。

    教书就教书吧,反正官正常升着,俸禄发着,只是不带兵而已。现在禁军的情况,不是单独编练几只军队,也没法去带兵。新旧冲突,比杜中宵以前想的还要严重。

    第二日一早,杜中宵让罗景去城中,把自己在河曲路时的几个重要将领,如窦舜卿、姚守信和十三郎等人请到自己家里,饮酒闲谈。自从他们被调入京城,好多人都再没见过。

    太阳高升,三人提了两只鸡,带了几条鱼,还有一坛酒,高高兴兴地到了杜中宵府上。

    杜中宵看了三人带的东西,笑道:“到我这里,为何还带鸡啊鱼的,难道是怕请不起你们吗?”

    窦舜卿道:“这是礼节,我们到经略府上,岂能空手?不过经略家大业大,一般礼物不缺,能够让经略看上眼的,我们又着实买不起,只好带些吃食了。”

    杜中宵笑着摇头,让家人把东西拿去,在客厅里落座。

    上了茶来,杜中宵道:“离开河曲路三年了,你们在京城,过得还好吗?”

    姚守信道:“初来的时候忙一些,后来就是在军校里,每日里教课。若是心情放开,当然是比在军中安逸许多。不过经略知道,我们这些人是营田厢军出身,好不容易得了正式军职,却又到军校来。说老实话,初时大家牢骚满腹,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杜中宵叹口气:“有什么办法?唐龙镇一战连败契丹,还毙了契丹国主,外带一群大将。到了顺化渡,又干净利落地击败党项。我们这些人,立的军功太多,太大,也只能够如此了。所谓功高不赏,能够安安稳稳教书,已经是难得日子,不要满腹牢骚。”

    姚守信道:“初来的时候不明白,几年的时间过去,大家也都想通了。便如经略,后来又平定了西域,何其大的军功,还不是回朝做个御史中丞?”

    杜中宵笑着摇头:“做御史中丞有什么不好?只要谨慎一些,谁都不得罪,也能落个好名声。”

    其他几个人一起笑。这么长时间,大家也都想通,朝廷的安排,实际就是剥除杜中宵兵权。虽然留了杨文广和赵滋两人在河曲路,最重要的骑兵和炮兵首领,却都在军校养起来。杨文广和赵滋本来就是禁军军官,与这些人不一样。官场上的事,升升降降,本就如此,不能够想得太多。

    说了会闲话,杜中宵道:“京城军校现在情况如何?我听人说,你们师资力量虽好,教的效果却一言难尽。初时比武都军校差,后来大家慢慢就不当一回事了。”

    十三郎道:“京城军校,除了进来的一些武举人和落第进士,其余全为京城禁军的军官。他们许多人大字不识一个,要从头开始教,如何教得?我们在随州时,初入学校,不识字没关系,一直有认字的学习班。这些人是军官,年纪又大了,识字班哪里教得了?最后就是,大部分在军校里学习的人,连字都认不了几个,能教成什么样子?人人都知道这样,也就没人管了。”

    杜中宵道:“那些进入军校的武举人和落第进士呢?他们总是识字的,应该教得好。”

    十三郎道:“这些人还好。初时他们与禁军来的人一起上课,最后不是办法,圣上特旨,让他们别做一处。这些人倒是学得好,只是三年时间,刚刚有人能够出去带兵。官职太低,没大用处。”

    杜中宵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心中却明白,军校真正教出来有用的人才,只怕多是在那些武举人和落第进士中。朝廷只怕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分开教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