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的雨水轻薄柔湿,还不太热的四月,路上遮满了树叶。无情葬月本来想自己走一趟,祭拜过母亲就够了,没想到父亲说他也打算一起去。

    许多年前的春夜,无情葬月坐在母亲窗前,看着母亲闭上了眼睛。人们忙忙碌碌,很快家中换上了白灯笼,那时候他还很小,是连别人哭泣也看不懂的年纪,现在这时候回想起来,连母亲的面容也模糊不清,唯一记得的是母亲常常坐在梳妆台前,哼着一只小调,然后回过头来,看向紧闭的房门。

    无情葬月回过神来,不远处的树枝上,布谷鸟簇簇扑动翅膀飞走了。飞得很高,擦过了高处树枝,落下了点点急切的雨水。

    “这是……”岳万丘在不远处的墓碑前,摆弄贡品,看着墓碑发楞:“谁来拜祭过。”

    贡物还没有太难看,果子上啄了不少痕迹,也许是一天之前,也许是两天之前,不会更久了。无情葬月看向父亲,岳万丘神色凝重,注视着墓碑,许久,苦笑了一声:“走吧。我们回去吧。”

    归海寂涯穿过仙舞剑宗外围的剑阵,刚要进去,突然前面一阵争吵之声传来,他十分警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当下就转过身去绕道要走,身后重重哼了一声:“敖鹰,你急着走什么,难道是避开我们这些师叔?”

    归海寂涯只好停下来,转过身去,笑道:“银剑玄老,别来无恙。我恰好想起一事,要向执剑师讨教,不便打扰各位。”

    “要找执剑师,这倒是顺路,一起去吧。”银剑玄老说完,空山剑老面露不悦之色,辅剑八老一起出现,多半是要找宗主,归海寂涯略一踌躇,只好跟了上去。

    众人穿过花园,走了一阵,只见宗主居住的庭院之中,亭子里正是宗主本人坐着喝茶,执剑师正在说什么,宗主目光扫过来,空山剑老重重咳嗽一声,停下脚步,看向归海寂涯:“敖鹰,你不是要去找执剑师?执剑师正在那里,你去吧。”

    归海寂涯苦笑道;“是,各位稍候。”

    岳万丘祭扫回到剑宗,这事情透着一些古怪,他记得当年凤娘嫁给他时已经和家里断绝往来,更没有什么亲密友人,何况十六年了,真要有什么祭扫,自然是早早会来,偏偏他这一次去撞上了。

    玉千城坐在石桌边,目光落在手指转着的青瓷杯上,玩味的笑:“凤娘的祭日就在这几天,要让你遇上也不难。倒是敖鹰和辅剑八老都来了,这事缓一缓再提。”

    岳万丘转过身去,归海寂涯看向他,又看向玉千城:“宗主,执剑师,我回来了。”

    “一路辛苦,云剑门诸事繁忙,少不得有个得力的人才能主持。”玉千城放下茶杯,视线从茶杯移开,落在师弟身上:“路上可还顺利?”

    归海寂涯道:“并未遇上麻烦,倒是我回来时听说一件事——怀青方家一夜遭人屠戮,留下了一封讨伐书。”

    玉千城露出诧异之色。

    辅剑八老也来了,本是要提起别的事,一听怀青方家出事,众人都是大为惊讶。归海寂涯所知不多,只知道这一家在道域也是颇有名气,和学宗一向交好,至于是什么地方交好,因何交好,他猜测是术法交流一类,不过怀青方家并非以善战而立身,这些年也早就不闻其名,是以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到叫人诧异了。

    “哼,咳咳咳咳,”空山剑老一阵咳嗽,握拳抵在唇间,等众人都看着他了,他才故作谦虚之色:“此事,老夫倒是知道一二,宗主诸事繁忙,自然不清楚其中底细了。”

    玉千城很感兴趣,笑道:“倒是如此,还请师叔为大家释疑。”

    空山剑老矜持的一点头,道:“这怀青方家之人,代代在道域都低调行事……”竟要从很多年前讲起,岳万丘细观神君神色,玉千城一下子收起了刚才的玩味随意,听老人家从头说到底,半个时辰不知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