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对他说一句话,”秦非明一个字一个字说:“他对你无情,就不会去找你。”

    如果西江横棹待你只是个寄居了一阵的客人,师弟无意中带回来的朋友,那么秦非明晃悠一百遍一千遍也不过是如此。

    如果这一切只是你一厢情愿有始无终的恋慕,恋慕的一端只有一人,只需放下,就能转身去爱另一个人,那么秦非明就不想再做任何不够厚道,甚至恶毒的试探。

    鱼在地上噼里啪啦跳的厉害,西江横棹拎着鱼来的时候还太仓促,小宁脸色惨白,眼睛发直,看着这人笼在昏暗里,门关上了,外面的光照不进来了。

    “宁无忧,”西江横棹沉声说:“我来找你了。”

    小宁呆若木鸡,回不过神来,他看着西江横棹,好像看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西江横棹提着鱼进来了,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提着鱼,他微微颤动嘴唇,声音卡在喉咙里,直到西江横棹把鱼扔到了旁边,啪嗒一声,那鱼落地就不动了。

    小宁觉得他就是那条鱼,那条鱼就是他,这就是他的下场。他缓过来半口气,像幽魂一样的半口气在喉咙里上上下下,西江横棹深深吸了口气,仿佛不深吸一口气,就说不出这话来了。

    “我来……听你的回答。”

    小宁怔忡了一会儿,抬起头看他,西江横棹明显有些紧张,因为眉心又皱起来了,还那么年轻,以后一定会皱出纹路来。

    “你想好了没有,还是要再想,”西江横棹皱着川字纹,因为来得及,身上的蓑衣也是那一件,雨水的腥气,泥土的腥气:“我等了太久……”

    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庭院里,落在地上,落在黑暗中昏沉沉的屋瓦上,吹得木窗一阵阵摇晃的风,吹歪了又一阵落下来的雨点,急急砸在地上。

    秦非明握住了小宁的手,很久没有放开,小宁失去焦距的目光好像在看他,又好像在看令人痛苦的其他遥不可及的回忆,他眼睛渐渐涌起另一种光,秦非明心如铁石,冷酷无情,不择手段,捏着那只手,就像替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把脉,握住游丝一样的奄奄气息。

    “你根本不是自愿,”秦非明终于说了出来:“是丹阳侯强迫你。”

    呼啸的风雪忽然就凄厉而来,小宁一下子迸出了泪,用力抽走手,可秦非明紧紧抓住他,这时候更不让他有机会逃走,他们互相敌视,都冒出了火,小宁怎么也抽不出来,秦二这个混账想干什么的时候,是不顾别人的。

    他绝望极了,眼泪流下来,顾不得别人了:“你闹够了没有!秦非明,为什么你非要这样,非要别人跟着你胡来!”

    秦非明一怔,松开了手,小宁抽回来手,胡乱抹了抹脸,眼泪还是流了出来,越抹越多了,他转身就走,现在就走,好像身后有条恶狗吠个不停,追着就要咬他,而他已经都是血口子,他受不了了。

    秦非明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掰回来,紧紧抱在怀里。

    很多时候,小宁意识不到他的朋友也是个江湖人,也是个和丹阳侯一样比他更有力气,更坚决更蛮横,更不讲道理的人,秦非明抱住了他,把他按在肩上,低声说:“小宁,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可我不敢问。”

    “一旦答案真是如此,”秦非明顿了顿,声音发抖:“我和颢天玄宿就完了。我不敢问你是不是真的自愿,还是被迫和丹阳侯在一起。还是因为有了孩子,只好任他摆布。”

    小宁牙关发抖,眼泪滑下来,推不开他的手,秦非明紧紧搂着他,低下头,声音很镇定,手臂很沉稳,一点也没有要松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