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旗复选每日只选看三旗,润莺是正红旗,要等到第二天才进宫去。

    婉祺记挂着这事,她自个儿亲历过一回,知道这其中的辛苦,秀女夜半就要启程进宫,选看个大半日,都得站着等,一日下来腿又酸又胀。润莺自个儿在京城,身边没个亲人,只怕连个送她出门的人都没有。

    继善的公邸也在正红旗,婉祺过去不过一炷香的工夫,润莺听说她来,心里高兴得很,小厮才来通传,就跑出去迎人了。

    这第里伺候的人倒不少,上上下下井然有序,瞧着也是个正经的世家贵族样子,可内里却也有许多不堪,比如润莺这般的庶女不仅不受待见,竟还要受嬷嬷的气。

    润莺领着婉祺到她闺房去,是一处静谧的小院,一推开门,两边先是几盆铃兰花儿,一串一串像珍珠链子似的垂着。这院子不大,檐下连栏杆都没搭,正房前头栽着一棵桂树。

    “你喜欢铃兰呀?”婉祺挽着润莺,一道迈过门槛儿。

    “喜欢吧。”润莺在那几盆铃兰花前驻足,“不过这儿养着铃兰不是因为我,是从前四姐姐喜欢。”

    婉祺没再细问了,虽说她不知润莺口中的四姐姐究竟是谁,但想来应当是继善更为疼爱的女儿。

    “其实我没那么喜欢花花草草的,再漂亮等花期过了,花儿都谢了也就只剩下叶子罢了。”润莺住在西厢房,两人才迈上台阶,润莺便提了一嘴。

    她平日里也没处说这些去。亲娘去得早,夫人看她不顺眼,连带着下人们也轻视她。

    “那就让她一直不要谢就好啦。”

    “阿沙倒会哄我,这天底下哪有不谢的花儿。”

    “我说有就有,明儿你先入宫复选,等你的婚事定下来,我便送你一盆。”

    婉祺家里只她一个女孩,没有姐妹,她见润莺乖巧,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看。

    润莺笑起来眉眼弯弯,应了一声“好”。

    婉祺伸手将门推开,屋里头两个五十岁上下的嬷嬷正歪躺在榻上,鞋脱在一边儿,边说话边吃着果子。

    听见有人进门,那两人侧目看过来,眼角额头都堆着褶子。靠左的那个瞄一眼婉祺,去瞪润莺,语气不善:“姑娘怎么什么人都往回领,咱们这儿虽没老爷夫人住,那也是公爵的宅子!”

    “怎么,我来不得吗?”婉祺将被嬷嬷呵住的润莺拉到自己身边,小声道,“不用怕她们。”

    婉祺是真没想到,润莺身边的嬷嬷竟敢跋扈至此。

    润莺垂着头,鼓起勇气对嬷嬷道:“她是我阿沙,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