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罗生看此人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却是气宇轩昂、双目炯炯,脱口道:“杨将军这样年轻,便已任先锋副将,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杨再兴道:“哪里,再兴不过是岭南一介水寇劫匪,蒙岳将军不弃收在麾下以效犬马之劳,英雄二字,实在是不敢当。”

    方罗生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听闻杨将军少年时,曾在天下第一高手冷画山座下学艺,想必武功也是一等一的,不然,又怎能当此重任呢?”杨再兴道:“方掌门过奖了,我不过是在学到一点枪法的皮毛,又怎及师父十分之一的本事?”

    双方都是习武之人,如此寒暄几句,也不再说什么别的客套话了,方罗生便将杨再兴引到了正堂,请过一巡茶。方罗生道:“前日接到岳将军飞鸽传书,说杨将军此来会有要事相商,可是有什么江湖之事,需要华山派效劳吗?”

    杨再兴道:“岳统制先让我代为向方掌门致谢,若不是华山派的密信,岳将军也不会知道那粘罕的动向,更难能……”方罗生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我华山虽然身在江湖,但也是大宋子民,如今国难当头,我岂能坐视不理?道谢之事,休要再提。”

    杨再兴拱手道:“方掌门果然豪爽,那在下就开门见山了。我此次前来,主要是想请方掌门、孟夫人协助我等,建立骑兵三军。

    孟若娴在一边听着,奇道:“什么是骑兵三军?”方罗生沉吟道:“岳将军,是想要能与女真铁浮屠相抗衡的骑兵吗?”

    杨再兴道:“没错,岳统制与金人交战数年,觉得我大宋之所以连战连败,并非军士怯战,也不是弓箭刀枪不良,是因为金兵不但战马雄壮,更有铁浮屠、拐子马等多种骑兵。而我大宋暂居南方,不产良马,无法组建骑兵部队与那兀术对抗。”

    方罗生拍案叫道:“妙啊,原来岳统制袭击粘罕的押运军,就是为了抢他手下那批良马?”杨再兴道:“正是,现在我们有了好马,岳统制打算组建踏白、游奕和背嵬三支骑兵,分别负责刺探侦查、游击奇袭和正面交锋,好好让金军尝尝我们的厉害!”

    方罗生喟然道:“岳将军深谋远虑,我等实在是佩服。”孟若娴道:“杨将军,此事固然可喜可贺,但组建军队这种事情,我华山不过是江湖门派,又能帮上些什么呢?”

    杨再兴道:“孟夫人说的是,这正是在下此来的目的。”说罢正色起身,深深一揖道:“踏白、游奕二军,或长途奔袭,或深入敌后,都是兵贵神速,片刻耽误不得。岳将军早就听闻华山派踏云雁、穿云燕两大轻功冠绝古今,希望方掌门和孟夫人不吝赐教!”

    孟若娴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暗道:“说得轻巧,这岂不是要让我将华山派的独门武功白白传出去吗?”正不知道该如何推脱,却见方罗生从座位上起身,将杨再兴扶起来道:“杨将军说哪里话,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不要说区区两套轻功,就是倾尽我华山派所有,也是义不容辞!”

    杨再兴道:“方掌门深明大义,在下替江南千万百姓,谢过了!”

    见方罗生如此痛快,孟若娴虽然心中有些不悦,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杨再兴继续道:“我今天一共带来九十位兄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有一些武功底子,还望方掌门好好安顿。”

    方罗生道:“这个自然。”说着便上来了兴致,对外面喊道:“来人啊,把我珍藏的那坛太白遗风拿出来,我和杨将军一见如故,今晚要好好喝个痛快!”

    杨再兴道:“方掌门赏脸,在下本不该推辞,但在下此来,除了拜托华山之外,还要前去药王峰、关中红门等各派,不能久留。”

    方罗生讶道:“怎么,这就要走?”杨再兴点点头道:“岳统制订下了连结河朔之谋,我此次秘密来到关西,就是要先以三大派为首,号召武林群雄,韬光养晦。等到我军北伐时,便会与河朔等地义军联合抗金,一鼓作气,收复河北燕云,直捣黄龙!”

    这个计划过于宏大,饶是方罗生见多识广,也是目瞪口呆,愣了许久才明白过来,又是激动,又是忧虑道:“连结河朔,暗中培植义军,这可不是一日之功啊。”

    杨再兴笑道:“自然是难办,应该起码要十年。但为报社稷,十年二十年又如何?华山派现在身处伪齐境地,还望一定要沉住气,不要妄动伤了元气。”

    方罗生惊叹于岳飞年纪轻轻便这般深谋远虑,大宋能有如此不世出的奇才,收拾河山有望。转而又想起前段时间血鹰帮和黄沙帮,也是要联合关西三派,不过一个是叫自己主动出击,一个是让自己韬光养晦,一个是存心陷害,一个是匡扶大义,全然不可同日而语。

    想到黄沙帮,方罗生心中一动道:“对了,听过岳将军上次和粘罕交阵时,曾被金人以毒沙伤了眼睛,现在可还要紧吗?”杨再兴道:“多谢方掌门关心,当时虽然凶险,但幸得归海派慕容掌门出手相治,现下已经没有大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