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乐醒来时候,便见瑛时坐在床边低头发呆。瑛时听见声音,转过身来:“清乐,你醒了,感觉好些了么?”“还好,就是心口有点疼。”清乐想起来自己是在清辉殿,君上说……自己再不是清辉殿的侍女了,然后……瑛时见她若有所思,开口说到:“是梅族长送你回来的,在这一直守着你,后来天色太晚,没法再留下,告诉我好好照顾你后就回去了。”瑛时发现清乐好像并没有在认真听自己说话,就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清乐没有像以往两人笑闹那样随即与她闹作一团,而是有些神情沮丧。瑛时见她如此也收敛了神色。

    “瑛时,君上说,我再不是清辉殿的侍女了。”“哦。”瑛时想着清乐可能是真的很留恋金极宫,才会如此纠结于这个事情。“瑛时,我心里难受。”清乐喃喃道。瑛时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会这么难过。清乐闭上眼睛:“瑛时,谢谢你,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去忙吧。”瑛时见她有些疲惫,轻轻叹了口气,离开了房间。

    风谨俊美的面容和冰冷的神情浮现在眼前,清乐心里酸楚,满心委屈,欢欢公主怎么会那么说呢?君上一定以为自己在骗他。

    清乐觉得头昏昏沉沉的,神识似进入了梦乡,周围一片白蒙蒙,一个身影立于前方茫茫的白雾中,清乐并未觉察自己在梦中,只觉得身周的场景有些不真实,她慢慢往前走去,直行至那人身后,那人转过身来,清乐心头一酸,然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小谨,你还好么?”

    一双如寒星如秋水的眼眸穿过浓雾看过来,落入清乐的眼中,清乐伸出手来,想要抚摸他的脸颊,风谨退后一步,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疏离:“我怎会好。”清乐听见他微叹一声:“再没有人一心一意对我。”清乐看着他落寞的神色,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还是谁的错,一时间竟有些迷茫。

    突然,又一阵浓雾飘来,面前风谨的面容隐入在雾中,清乐心下一阵茫然失措。“丫头。”清乐肩膀一沉,有人从背后拍她肩膀,她不解地转过身。一个淡绯色衣衫的男子长身玉立,如墨般的长发披散在肩上,男子脸上带着一抹浅笑,眉间似笼罩着烟水,一双眼睛似喜非喜。清乐怔愣了一下:“你是?”“离光。”男子轻挥手中绸扇,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

    见清乐似梦非梦,男子轻点清乐脑门:“小青鸟,是我呀。”慵懒的嗓音带着几分熟悉的感觉,清乐一下子清醒过来:“你……球球?”“什么球球,你可以叫我离光叔……呃……哥哥……”“蛤?”清乐被他说的有点懵,不知道怎么流金池中的一尾金鲤怎么会是眼前这个面若春花的男子。“方寸袋不是还在你这里么?”离光说到。“对呀,还在我身上。”清乐想起来方寸袋还挂在腰间,一直没有归还明音。“所以呀,我就来了。”离光抱着手臂。“什么意思?”清乐还是一脸懵懵的。“我给你的云梦鉴还在方寸袋里,我便可以通过这水族至宝,入你梦境。”离光好整以暇地给她解释到,这小青鸟没见过世面,当然不知道这至宝之神力。

    “我现在在做梦?”清乐捏了捏自己的脸:“那如果是在现实中,我能见到你么?”“哎呀,可以可以,化个形而已嘛,我平时只是不方便露脸,只能先化作一尾鲤鱼,这样才能来去自如呀。”离光一边挥动手中绸扇,一边有些伤自尊地说到,这个小青鸟似乎以为自己妖力微浅才会在现实中化不了形,毕竟妖界之人确实平时只以人形走动,必要时刻才会化出其他形态来应对危机。

    清乐似乎看出来了他有些没面子,于是转移了话题:“我现在是在梦中么?可是,我怎么感觉我刚才是在做梦,现在反而醒过来了呢?”离光无奈地看着她:“你现在是在梦中,只不过这个梦境是云梦之境,是云梦鉴带来的梦境,可以帮你休养恢复,刚才你说的那重梦境是你自己的神识梦境,确实是在做梦!”离光用绸扇轻拍了清乐头顶一下。

    清乐似懂非懂:“哦,我好像明白了,刚才我睡着了,进入了神识梦境,然后你启动了云梦鉴,把我从神识梦境中拉出来,进入到了云梦之境。”离光惊讶地笑了笑:“还以为你就此呆傻下去了呢,想不到还是这般聪明,就是这个意思,云梦鉴在你这里,你可以启动,我也可以启动,只是我启动的时候,需要我们同时处于一个地方,比如金极宫,出了同一个地界范围,我虽可以在你启动云梦之境的时候,看到其中之人所经历的一切,却无法进入。”

    清乐心下豁然,原来是这样。随后,她又想起了刚才在神识梦境中,好像看到了君上神情忧伤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可是却忘记了自己说过什么、君上又说过些什么。清乐一脸沮丧和苦恼,离光见她这般,轻摇绸扇:“清辉殿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呀你,梅欢欢那丫头自小就有心眼儿,早让你别信她,唉。”清乐皱着眉头看他:“你什么时候让我别信她了?再说她是花族公主、我是侍女,她让我做的事情我也没法不从,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那么说?让君上误会我。”清乐低垂着眼眸,像是有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儿。平时清乐在别人面前都唯唯诺诺的,胆小内向,此时,在离光面前却是十分放松,离光身上莫名的熟悉感让她感到非常的安心。

    “嘿,嘿,行了行了,别别别,感觉要哭了似的。”离光看见清乐这番受气小媳妇的模样,着实是有些慌乱,只急得用合拢的扇柄一下一下地敲着手掌心:“你说你呀,你以为风谨这小子是因为相信梅欢欢的话,认为你拿随侍清辉殿当借口,给梅华那小子绣手帕,而生气了么?”离光看着清乐一脸疑惑,话头停了停,想想风谨那小子性格也怪别扭的,这丫头和那小子,唉,说实话,自己是真不喜欢现在的风谨。离光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不是生气,他只是因为你心里有了别人,一时间接受不了。”

    清乐被离光的话惊得一愣:“我心里?有了别人?”离光白了她一眼:“从你被求娶,一直都是羞羞涩涩的,还主动给梅华绣手帕,一问你是不是愿意出嫁,你就吞吞吐吐,还不是心里有了梅华?”清乐被离光一说脸红的像是要烧起来似的:“没……没有啊,我没有那么想。”

    离光没理她继续说到:“风谨这小子有自己的苦处,四百年前,鸟族族长及夫人战死,自从……三百年前吧,又出了一些变故,他性情大变、妖力变强,自此护佑妖界,再无人敢来妖界进犯,可是你想没想过,他得有多孤独,没有人再能默默抚慰他的孤独、忧伤,为他挺身而出。”离光的声音似有魔力,说得清乐一颗心忽上忽下的:“二百五十年前,你被送到清辉殿,一直陪伴着他,几百年来,从你神识混沌到化形,在他心里,你的眼中只有他一人,毫无杂念,心里只一心一意依附他、追随他,这份情谊有多珍贵,你为他挡天雷,连性命都不要,他心里得多震动。”离光嫌弃地看了一眼嘴巴大张,惊呆模样的清乐,无奈地说到:“可是,你心里似有人了,他需要适应这个变化,必须面对现实,你心里有了未来的夫婿,他便要早做割舍,所以,他要逐渐疏离于你,直到说再见的那一天。”

    清乐被离光说的眼泪止在眼眶中,脑中的迷雾好似被一点一点拨开,离光的话在她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涟漪。“自打梅华小子求娶,虽说他让你好好待嫁,但却总是逡巡在清辉殿外的路上,我猜他是自己没能明白你如果真嫁出去了,他该有多失落,你以为你只是个小侍女,他也以为你只是个小侍女,殊不知,你在他心间的烙印已然深重。”

    清乐被离光的话惊得目光一缩:“怎么可能?君上是对我特别好,自小便守护我,可是,我对君上只是仰慕,并无非分之想,君上拿我当自己人不假,但是,不可能把我这样放在心间的,他……他……”“他什么他,他也是个傻子罢了。”离光没好气地用绸扇又一拍清乐头顶:“梅欢欢最在意风谨了,所以她看得出来风谨在意什么,她才会如此做法,让你们心生嫌隙,你呢,自然是云里雾里,搞不清楚状况,风谨呢,则是提前面对现实,早做割舍罢了。”

    清乐捂住头顶:“你拍的太用力了。”离光嗤了一声:“活该,谁让你傻,要说什么妖界之主,还不一样是个傻子。”“不准你这么说君上。”清乐气呼呼地瞪着离光。“呵呵,你看你。”离光看着她的样子,转了转扇子:“罢了,罢了,靠你自己是想不明白的,话说,风谨也未必想的明白,他肯定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你……也许这就是宿命。”离光的话音渐渐变小,清乐正想问他后面几句说的是什么,离光竟倏地从眼前消失,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声音:“他以为是你伤了他的心,却不知道……”

    清乐一下子梦醒,屋内静静的,外面竟是天光大亮,她摸摸腰间的方寸袋,不知道刚才是自己南柯一梦,还是真的金鲤入梦,离光是从哪来的?他为何要入梦跟自己说这些?

    清乐发了一会儿呆,想想还是应该去找金鲤把满心的疑问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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