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和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率先走出去,到柜台结账。

    麻衣的材料相对易得,触感粗糙,容易磨损,却也不便宜,一套便要五十文。这里的货币价值宋和锦大略换算过,一文钱的购买力相当于前世的一元钱,一千个铜钱为一吊钱,约合一两白银,大晟朝似乎白银产量不多,十两白银兑换一两黄金,宋和锦这两日在街市上活动,见到的多是铜钱买卖,银子几乎没见过,王嬷嬷究竟拿了什么东西来店里贩卖,竟然能换来碎银?

    宋和锦一边结账,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向掌柜探听了下。

    掌柜蔑视:“不过是几条丝织手帕,就是材质不错,上边的金线值一点钱,可谁家会用金线刺绣的手帕擦脸呢?不过是贵人们消遣的玩物罢了,绣工只能称一般,回头还得叫绣娘拆了金线下来,那帕子可惜了,多好的缎锦哪!”

    宋和锦默然,这意思大概就是富人瞧不上,穷人买不起?!

    拿到了银钱,宋和锦便赶在天黑之前,到书馆把笔墨纸砚买齐,回家途中特意拐去了西市,打算买几个肉包子,用油纸包着,藏在纸张下面,带回去给翠娘吃。

    西市靠近护城河,中段建了一个不小的码头,虽然夕阳西下,这里依然人来人往,收摊的贩子们手脚利索收拾着东西,打着赤膊的苦力汗如雨下,他们古铜色的肌肤完全暴露在阳光下,扛着麻包袋走过长长的木板桥,稳稳当当的。

    突然,一个从码头走来、一边喘着气擦着汗巾的汉子“扑”的一声扑倒在地,不省人事。

    周围安静了瞬间,随后有人反应过来,惊呼一声。

    “快!”旁边打着赤膊的几个汉子飞奔上前,把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翻过来,喊道:“王大家的,醒醒,醒醒!”

    汉子丝毫没有反应,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瘦伶伶的四肢柴火棍似的支棱着,一个汉子把他倒立背起来,快速地来回走动。

    “对对对……我老家有小孩溺水了就是这样救回来的。”围观的人群有人小声地道,周围弥漫着一个紧张的氛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从人群中钻出,扑到汉子身上,大声哭叫,声音凄厉而刺耳:“当家的,你可不能丢下我们母子啊!”

    “呜哇哇……”光着两条腿、上身一条布满补丁衫子的娃娃撞撞跌跌地走过来,跟在他母亲身边,满脸惊吓地大哭起来。

    汉子背着人走了两分钟,那个昏死过去的汉子却是毫无动静,宛如死了一般。

    人群里的宋和锦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心脏急速地砰砰砰跳动着。溺水的人这样倒立着,有利于把溺水者胃里、胸腔里的水倒出来,自然是可行的,可这个汉子显然不是溺水,更像是猝死,心脏骤停。

    这种情况,最好的施救方法,是心脏按压。

    心脏按压对于从事了两年消防队工作的宋和锦来说并不陌生,然而就在他想要迈出脚步的那一瞬间,仅剩的理智阻止了他的冲动,堪堪止住了脚步。

    他去救人,人若是被救活了固然最好,但万一,如果没救活呢?

    他明白心脏按压的原理,这里的人可不懂!也解释不清,到时候死了人,死者家属和亲友会不会迁怒于人,甚至认为是他弄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