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乐言一时琢磨不透公主如今对崔甫怎么个看法,她挠挠头道:“那行盐改革这事,公主不打算插手了?”

    如意接过琴侍细细保养后提琴,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又一个个音试过去。边试音边回道:“崔甫不惜冒着惹怒我风险,也不让我插手。我自然要给他几分面子,且先不管了吧。”

    周乐言愣了愣,她可不信如意真能松了手。

    如意不知周乐言如何想的,可昨晚她亭子里失态已是非常。后来想想她都觉得惊讶,她打小顺风顺水,就算宫里头有些让她不顺心的事,那都是小事,没人真敢在她面前作死。

    可昨晚她的耐心仿佛被崔甫那一句“扬州城有许多好玩的地方”给烧没了。崔甫不让她插手避而不谈是小事,她自有分寸。可这一句话,却透露出崔甫的态度,一种虚无缥缈但立刻刺得如意站起身的轻视。

    可以说如意敏感,也可以说崔甫不经意流露了出来。在他眼里,小娘子就当是要去游玩,就算这个小娘子是公主,是皇太女。如意一瞬间就捕捉到了崔甫温润如玉的公子面具下面深藏的冷漠无情。

    旁人这般说她无所谓,崔甫这般说就立马让她像炸了毛的猫,浑身竖起了刺。

    如意轻轻拉动着提琴,掩住眼底的势在必得,她本就喜欢崔甫,如今只添了一把火,更想得到崔甫了。

    她仿佛一瞬间长大了,想要得到崔甫那般高傲的小郎君,就要比他站得更高,权势更盛。等她能让崔甫真心诚意地在她面前低下他矜贵的头颅时,她才算得到了这个人。

    一想到崔甫俯首称臣的模样,如意仿佛身子都热了起来。驯服一匹烈马,只需要三样东西,铁鞭,铁棍和匕首。崔甫不是烈马,但比烈马还难驯服。

    她自然要好好想想如何这第一道鞭子要抽向哪里。

    如意看了一眼愣神的周乐言,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去崇宁寺吗?过两日就带你去散散心。”

    此话一出,周乐言立刻惊喜道:“公主此言当真?崇宁寺的玉兰花如今开得正好,景色极好的!”

    接下来的周乐言就绕着崇宁寺说个不停,如意只笑着看着她,丝毫瞧不出心底的想法。只有身旁伺候的人才知晓,公主昨日之后就变了许多,身上气势更盛,压得她们都不敢呼吸。

    崔甫还不知等待他的是什么,照常早出晚归,带着一身月色回了院子,沐浴之后便招了松青来问:“公主今日如何?”

    如意院子里的人都是从宫里带出来的,往宫里头插个人进去可不容易,平日里围得一丝消息都传不出来。

    看松青面露难色,他皱眉:“出了何事?”

    松青低着头答道:“东宫里的钉子,没了。”

    “怎么回事?”崔甫这才意识到不对,虽说往宫里插根钉子不容易,但清河崔氏还是有些办法。他们也没想行什么不轨之事,只是世家的作风便是如此,未雨绸缪。东宫这颗钉子插了许多年,崔琰从未用过,埋得极深。崔甫不过因为心里挂念小公主的用膳,用过两回。

    “奴才不知,只知昨夜一张草席便抬了出来。门房是咱们的人,留心瞧了一眼才知晓。”松青说道这里,也颇觉心惊,说句不好听的,没想到公主行事如此狠辣。